魏尚一馬當先,以離焰開道,在城內肆無忌憚的橫行,身後幾道各異的流光緊隨其後。
一路朝著北邊行進,舒長歌隱約記得,北邊是育遺城地勢最高之處,能夠俯瞰整座城池的景象。
越往北邊靠近,周遭的房屋越發稀少,反倒是一朵兩朵,隨後是無盡遍野的死靈花出現在眼前。
和瀾閻幽明島上的死靈花一模一樣。
死靈花,往往生長在死氣旺盛的幻境中。
幽明島能夠盛開千千萬萬朵,依靠的還是冥火的死氣,但育遺城可沒有冥火,能夠生出如此多的死靈花,必定是此處死氣滋生。
而育遺城中唯一能夠撐的上死氣濃重之地,唯有浮天仙門在萬年之前所立的白玉碑。
犧牲在妖獸爪下之人,盡數埋葬於風景優美之地。
育遺城的北邊,風景的確很好。
星星點點的白光出現在幾人面前,舒長歌一行人將氣息收斂到最低,小心翼翼的避開了這蜿蜒的隊伍。
城中的居民,不管白天是在街上游蕩的,還是擺攤販賣的,此刻都成群結隊的提著燈籠,順著彎彎繞繞的小路,直愣愣的朝著前方走去。
這北邊是個地勢高,但算不得是高山的小山峰,以舒長歌他們御劍的高度,已然能夠看見在夜色下還泛著微紅光芒的白玉碑。
只是見了一眼,舒長歌和瀾閻便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
以白玉為碑,安葬滿城千萬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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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魂安眠,白玉為光;亡魂生怨,猩紅彰顯。
但問題是,這葬身於妖獸的亡魂,都已經是萬年以前的存在了。
萬年的時間沖刷,就算是渡劫修士的亡魂,都被消磨的差不多了,更不用說這安葬之人還是浮天仙門。
若是出現亡魂不甘的情形,仙門絕對不會坐視不管。
眼下的情況,只能證明這白玉碑的異變,很有可能是現在才開始的,甚至,連城中的古怪,都與此相關。
五人站在城中百姓的死角處,默不作聲的看著眼前的一幕。
僵硬如傀儡的人被燈籠控制著朝前走,停在了白玉碑的一旁。
白玉碑極高,高到需要人費力的抬頭,方能看到頂。
但此刻比白玉碑更引人矚目的,是與碑身緊緊相貼的怪樹。
這樹生的奇怪,與白玉碑同高,樹冠之上只有五根巨大的分支,每根枝丫上垂直生著黃色的樹葉。
樹葉一片片,一排排,盡是筆直的與地面垂直,和尋常的樹木完全不同。
打著燈籠的百姓呆呆的伸出手,將手與樹幹相貼,紅色的血線從他們的體內延伸,流入到樹身。
直到這些百姓面色慘白,才會搖搖晃晃的收回手,走到一旁,緊接著另一人跟上,也是同樣的動作。
供奉完鮮血的百姓們自發的走向回去的路,有些人走著走著,在半道便倒下。
舒長歌和瀾閻看向魏尚,見他搖了搖頭,便收回了出手的想法。
只見下一刻,倒下之人的懷中,眼熟的黃色葉片出現,伸出無數細小的不知名絲線,飄飄搖搖的落在那人的身體上。
葉片上黃色的光暈流轉,而那人的身體,則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下來。
先是出現皺紋,隨後是皮包骨,而後只剩下一層薄薄的面板貼在骨頭上,但這怪異的葉子依然貪心的汲取,直到那層薄薄的皮也化作塵埃落下,只餘一具雪白的人骨。
像是吃飽喝足的葉片飄回了那怪樹的枝丫上,和著無數密密麻麻的黃色葉子,在夜風吹拂下,“窸窸窣窣”的響著。
夜很漫長,倒下的百姓數量也不在少數,那樹上的葉片越來越多,一旁的白玉碑血紅之光也越來越盛。
“能阻止嗎。”
雖然萬年過去,亡魂早就消散的差不多,但這古怪的儀式出現,便意味著其中有文章可做,誰會知道最後可能發生些什麼。
聽見瀾閻的問題,魏尚搖了搖頭,“沒用,不管是打斷那些人,還是摧毀這棵樹,都沒有用,人和樹不知何種原因,似乎已經融為一體了,死生與共。”
投鼠忌器,若想要摧毀這棵奇奇怪怪的樹,那便意味著這一城的百姓都要喪命。
舒長歌專注的打量著挨挨擠擠的城中百姓,看到了好幾個眼熟的面孔,是那些買了昇仙湯的人。
他們只是呆呆的站著,並沒有和其他人一樣將手貼在樹上,只是單純的跟著走了一遍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