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都無法傳入他的耳中。
對於自己母親那飽含深情、聲嘶力竭的呼喊,對於坑洞之上圍觀人群的嘈雜之聲,他全然無動於衷,只是呆呆地靠著坑壁,眼神空洞地注視著前方。或許在這一刻,在他那已然被恐懼扭曲的世界當中,真的就只剩下他與那隻步步緊逼的老虎存在,孤獨、絕望,且無路可逃。
而那幾位死死攔著王林母親的工作人員,看著身旁已然陷入歇斯底里狀態的婦人,心中滿是不忍,卻又深知此刻必須保持冷靜,其中一位較為年長、經驗豐富的工作人員,趕忙上前一步,用盡量溫和且沉穩的聲音安慰道:
“大姐,您先冷靜冷靜!您想想,您現在要是衝動地衝下去,那可真的是於事無補啊,非但救不了孩子,說不定還會刺激到老虎,讓情況變得更加糟糕。您放心,很快,真的很快,咱們的專業救援人員就會趕到的!”
只是王林母親此刻沉浸在了自己那絕望的世界裡,對外界的一切都充耳不聞,她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坑洞下方,嘴裡只是機械地、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她孩子的名號,那呼喊聲起初還帶著滿滿的力量,可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嗓音逐漸變得沙啞,到最後,那已然沙啞得近乎破碎的聲線,已經讓旁人漸漸聽不清王林的名號究竟是什麼,只能感受到一位母親那深入骨髓的絕望與揪心。
而這名工作人員深知時間緊迫,一刻也不敢耽擱,也是及時地拿起對講機,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落,他緊緊握著對講機,聲音略帶顫抖卻又透著焦急,時刻關注著救援人員的蹤跡:
“現在的情況有點不太妙啊!老虎已經離孩子越來越近了,你們到底啥時候能到啊,到底在哪了!”
工作人員也因為現場這急轉直下、危在旦夕的情況,情緒變得急躁起來,握著對講機的手都因用力而指節泛白。很快,對講機中傳來回話,那聲音在電流的干擾下有些嘈雜,卻依舊能聽出對方的急切:
“找雲梯和槍械耽擱了一些時間,這事兒急不得,必須得有云梯,才能安全下降到坑底,再借助著槍械,才能在關鍵時刻保護孩子,您再堅持五分鐘!我們已經在火速趕來的路上了!”
對講機那頭如此解釋道,試圖讓這邊焦慮的人們明白,在這爭分奪秒的時段裡,他們並沒有浪費哪怕一分一秒,每一個行動都是為了確保救援萬無一失。
“我們這些在坑洞之上乾著急的倒是能一直堅持,可坑底那孩子能不能撐住,誰也說不準啊……”
他一邊說著,一邊死死地盯著那離著孩子越來越近的老虎,滿眼的擔憂與無奈,回答道。
而對講機一側沉默了一小會兒,那頭的人也在為這棘手的狀況揪心,隨後,一道略帶低沉卻又透著堅定的聲線響起:
“我們會盡快的!”
當如今的人類,褪去了科技的武裝,在沒有任何工具傍身的情況下,直面任何一種猛獸,便會由衷地、深切地感受到人類自身的脆弱與渺小。
甚至於都不用面對那些兇猛無比、野性難馴的猛獸,即使是一隻僅有百多斤、看起來憨態可掬,且沒有任何攻擊性爪牙的豬,一旦發狂起來,也會讓大部分赤手空拳的人在瞬間感受到深深的無能為力,更遑論此刻王林所面臨的是五隻虎視眈眈的猛虎。
時間在這令人窒息的緊張氛圍中,一分一秒地緩緩流逝,每一秒的流逝都像是在眾人的心尖上重重地劃上一刀。
坑洞上的人群看著老虎離孩子越來越近,剛剛還此起彼伏、試圖嚇退老虎的吼叫,此刻反而戛然而止,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沉默。
他們的眼神中滿是驚恐與不忍,想必是在腦海當中已然預見了即將發生的悲劇,那是一種對生命即將消逝的無力預感,讓眾人噤若寒蟬。
而王林的母親此刻也因為極度的呼喊,以及先前過度的掙扎,體力早已透支,全身的乏力感如同潮水般漸漸湧現。她軟綿綿地靠在人群身上,別說是推開攔著她的人群,甚至於,可能現在連翻過護欄那微不足道的力氣也失去了,見她這般模樣,攔住她的人也漸漸鬆了鬆勁,只是依舊小心地攙扶著她,生怕她一個不穩摔倒在地。
或許,正是現在這突如其來、如同死寂一般的鴉雀無聲,反而使得此刻在遠處傳來的汽車引擎聲格外刺耳,那
“嗡嗡”
的轟鳴聲在寂靜中如同一記重錘,打破了沉悶的僵局。一般在動物公園裡,能開車肆意馳騁的,也只有肩負救援重任的工作人員。
人們不禁循聲望去,只見遠方二三公里外,一輛皮卡車正裹挾著一路煙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