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崇禎四年八月初一大清早,吉王朱由棟立於臨湘門城門樓看著湘江中的牛頭洲,水路洲發呆。
原本長沙府西城牆外湘江之中本有三個沖積小島,他們分別為牛頭洲,水陸洲,以及靠近西河岸的矮子洲,但自從世子回府一番遊說掌握王府財政權後,這個憑空冒出的嫡子便把吉王府積累六世的黃金白銀糧食流水一樣往外撒。
這孽子啊!真的是個敗家子,原本朱由楝以為他有生之年不會敗光吉王府,但只一年時間,僅僅一年時間,王府李管家急切稟報世子殿下已經敗光了價值五百萬兩紋銀的家產,這樣敗下去,朱由楝估計吉王府最多五六年後將一無所有。
可任憑王府管家如何憂心忡忡,任憑几房夫人乃至王妃哭鬧哀求,任憑府內其他幾房子孫如何怨恨,吉王朱由楝一概不理,而且還令吉王一脈所有嫡庶子孫入義學堂讀書,命所有成年子弟協助辦學,吉王自己也身兼義學堂教材編輯印刷(其實只是修改涉及後世教材),以及親自兼任義學堂音樂總教習。
一年前的崇禎三年八月,世子憂心城外流民越來越多,於是決定以工代賑連線湘江之中的牛頭洲水陸洲為一體,世子取名橘子洲,預計兩洲合一後的橘子洲長六里,最寬處兩裡半,全洲外圍填石為基,基上平整一圈跑道供義學生操練,原牛頭洲修建能容納數萬學子數棟義學樓,原水陸洲修建鍊鋼廠,琉璃廠,洗漱用品廠,紡織廠等等作坊無數。
一年後的今天,耗費數百萬錢糧修建的橘子洲已經初具雛形,水陸洲各作坊已經初見效益,牛頭洲小學堂已經開課教學。
可正因為吉王府大建設收容流民,聞訊而來的流民絡繹不絕越來越多,朱由楝看著水陸而至拖家帶口流民也憂心忡忡起來。
雖然嫡子以工代賑不需要支付工錢,可供應數萬人一日兩餐耗費巨大,這亂世最貴的是能活命的糧食,這還不包括收容流民子女入義學堂讀書,讀書需要筆墨紙硯和書本,需要供應衣食住行,需要聘請教習,現在,光小學堂有男女大小學子一萬五千多名,而且,這逆子還在無限招收十五歲以下流民子女,甚至於連長沙府城內小戶人家子女也入學就食。
僅僅半年時間,吉王府積存的數萬石糧食就消耗殆盡,半年前,李管家便起出王府庫銀開始高價購糧,幸好湖廣行省只要有錢倒不缺糧。
但最令朱由楝恐懼的卻是前幾日來自聖上的訓斥中旨,沒錯,這麼大的動靜,長沙府布政使司各級官吏,湖廣總督府,甚至於吉王府長史都私下彈劾吉王收養流民意圖謀反,私改文字大逆不道,教授俗語有辱聖教,男女成堂傷風敗俗。
好在去年京師被圍不通音訊,今年又天災人禍不斷,再加上吉王府一不私擴府衛,二不修建高牆大院,三隻是以工代賑救濟流民百姓,所以皇帝只是寫了箇中旨申斥朱由楝道:流民之事朝廷自有法度,吉王府若錢糧寬裕大可自停俸祿,或捐資賙濟朝廷,以安湖廣各級官民之心…
皇帝這酸溜溜的話是怨吉王府多管閒事了,當然,朱由檢行文雖然把鍋甩給湖廣各級官吏,但看得出來他也心生疑慮了,朱由楝只能重金賄賂傳旨太監回京美言,再寫奏摺自辯道:
臣聞陛下自繼大統旰食宵衣夙夜不懈勤於政事,臣雖愚昧但不敢忘宗室身份,國家供養吉王一脈六世百年,湖廣之地本魚米之鄉,然流民日甚,臣憂慮流民為禍湖廣,值此國家艱難時刻,臣無能分憂國事,但替聖上分憂之忠心天地可鑑,臣嫡子朱慈灶勸言:國家國家,有國才有家,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吉王一脈世受國恩,而今到了回報國家聖上之時,流民逗留府外若聽之任之恐流於他處就食,若無食定鋌而走險霍亂南方,今只需供食便可安民。
臣思慮再三決定以工代賑,然以工代賑只能救其青壯,青壯所求者乃活子女,臣子又勸言:不如建義學收養弱小以安其心,教授俗字(現代簡體字大多古代即存)俗語令其開智,開智則不易被人煽動,至於男女共濟一堂有傷風化乃何不食肉糜謬論,古語云倉廩足而知禮儀,飢之極而食草根,樹皮,觀音土甚至於人肉,腹中空空何言禮義廉恥,再者,共濟一室求學者乃幼子幼女,如此懵懂無知年紀何來倫理之分,臣也想分而安置,但自去歲至今年餘,吉王府為救流民耗費錢糧合計紋銀五百餘萬兩,如今流民絡繹不絕日甚一日,王府已無隔夜之糧,臣準備發賣王田…
好在大明各地藩王就沒幾個好鳥,不管是秦王周王又或者寧王等等,哪個不是趁著國難大肆圈地虐民,大肆炒高糧價發國難財,大肆擴招府衛買人妻女,相比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