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川渾身一震,如墜冰窖!
入贅是爹的心頭刺?
他的存在是爹的恥辱?
沈青川簡直不敢相信,大女兒所說的這許多,更不敢相信他一直以來最為敬重的爹,竟會這樣做,可大女兒分析的一樁樁一件件又不能說毫無道理,他只覺渾身充滿了無力感,緩緩蹲在田埂上,抱著頭悶聲哭起來。
年幼的小玉,邁著小短腿兒繞到爹面前,伸手拽著爹的衣袖晃了晃,嚇得紅著眼眶噙著淚。
阿姐說了很多,她年紀小聽不太懂,但她聽懂了爺和繼奶對爹不好,只讓爹幹活不讓他念書識字,爺和繼奶也不喜歡爹和娘。
“爹,你咋了,你別別……別哭好不好,爺和繼奶對你不不不……不好,我和阿姐會孝順你的,娘也也也……也心疼你。繼奶也不喜歡我和阿姐的,她她……她還經常趁你不在家,打罵我……我和阿姐,對娘也冷嘲熱諷。”
沈小棠暗贊妹妹是個會補刀的。
小玉年幼,不會騙人,繼奶欺壓他們大房的事情,從妹妹口中說出來比她和娘說更合適,最能在爹心中生根發芽。
果然,沈青川身體僵了僵,緩緩抬頭,胡亂抹了一把臉。
“玉兒,你繼奶打罵你們了?你從前咋不告訴爹?”
小玉撇了撇嘴,似要哭,“你一一一……一直聽爺的話,對繼奶也孝順,我我我……我怕你為難,而且你一直覺覺……覺得繼奶人不錯。”
沈青川猛地拍了自個腦門兒一巴掌,愧疚又懊惱。
“是爹愚笨,是爹沒用,爹讓你們娘仨兒受苦了。”
劉氏看丈夫如此難受,心裡也不得勁兒。
“他爹,以前我和你一樣,對爹和繼娘沒啥意見,可自從玉兒會說話之後,口吃的毛病癒發嚴重,依我看都是被繼娘嚇的,今早你還沒回來,我割豬草進門正看見繼娘要打玉兒,不是我剛巧撞見,巴掌就落玉兒身上了,咱們沈家大大小小十幾口人,小玉是最小的,餵雞都餵了半年了,銀秀可比棠兒還大了一歲,七歲了卻連雞棚都還沒去過呢。”
是啊,爹和繼娘不僅偏心兒子媳婦,連孫子孫女都偏心,他以前竟然沒覺得不正常!
沈青川臉色沉了沉,緩緩起身,“我以後不會讓你們娘仨再跟著我受欺壓了!”
最後,他讓妻女坐在山腳下的一棵樹下乘涼,他則一個人在田裡幹活,似洩憤一樣,比起往日的精細,幹得粗糙了太多。
劉氏心疼不已,卻也沒去勸,這件事情需要丈夫自己看開釋懷。
“棠兒,你長大了,遇事竟比娘還通透。”
能不通透嗎?
她又不是真的六歲,她一個孤兒能讀書上大學在殘酷的職場裡打拼升職加薪,再看不透這些,豈不是白活了兩世?
“娘,你和爹就是太老實了,日日任勞任怨埋頭苦幹,吃虧吃習慣了。”
劉氏嘆了口氣,“這回,你爹也不知道會不會同意分家。”
“放心,等爹明日去鎮上問過陸先生之後,一定會同意的!”
劉氏頭一回來了田裡沒下地,坐在樹下又開始不自在起來,“棠兒,要不你在這裡陪妹妹,娘下田去幫你爹幹一會兒?”
“娘,你就坐這兒歇著吧,奶天天罵咱們偷奸耍滑躲懶,今日你就躲一回懶好好歇歇,而且這是爹讓你歇的,怕甚?”
劉氏這才稍稍安心了些,肚子卻不合時宜地“咕嚕”起來。
聽見娘肚子響,沈小棠不平道,“娘,你早上肯定沒吃飽,你和妹妹在這兒等著,我去山裡找點野果子給你和爹墊肚子。”
劉氏一聽,當即變了臉色,“棠兒不可,山上蛇多,深處還有大蟲,太危險了。”
“娘我心裡有數,你別擔心,我找根棍兒敲著走,一定不會往深處去的,你就在這兒看著妹妹,我找到野果子就回來,很快的。”
不等娘答應,沈小棠就起身往山下跑遠了。
等沈小棠進了山,順著一條有人趟過的路,找了一根大拇指粗的棍,敲著枯枝落葉往前走。
走了好遠,才在一處懸崖邊兒發現一棵野棗樹,上面長滿了嬰兒拳頭大小的青棗,許是長得太靠崖邊兒,摘著費勁又危險,所以才能安穩長這麼大個頭兒,這青棗和上一世超市裡賣的很像,一定脆甜好吃的很。
嘿嘿,今日沒有白來,大豐收!
她喜滋滋地跑過去,一伸手,夠不著!
害,一時開心,竟然忘了自個兒現在才六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