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主家嫌晦氣,不肯賠錢。
而且是他自己走神不小心掉了架子,也訛不到主家一文錢。
沈老先生兩口子領著老二老三以及劉氏母女,幾人匆匆跑去村口。
只見,沈青川靠在路邊兒的柴垛上,滿頭冷汗,臉色蒼白,渾身是血,看起來觸目驚心,十分可憐。
同村經常和他一起在鎮上修房子做工的林水生癱在他旁邊,累得氣喘如牛,被他沾了一身的血。
村民們得知訊息,紛紛圍了過去。
有剛圍上前去湊熱鬧還不瞭解情況的村民,驚詫詢問,“娘嘞,這不是沈家老大嗎,這是出啥事了,咋弄得渾身是血?”
“聽說是在鎮上給人修房子,走了神掉了架子,摔斷了兩根肋骨,聽得人直冒汗。”
“天吶,一下子摔斷兩根肋骨?這得花不少銀子吧?”
“誰知道呢,這不水生揹他回來的,一口氣兒背了十來里路呢,一個受傷的大男人,沉得很,也是夠背的!”
“咦……瞧瞧這滿身的血,這沈家人咋回事,半天了,人咋還不來?”
“來了來了……”
沈老先生拉著老妻率先擠進人群,看見大兒躺在地上渾身是血,嚇得臉色驟變。
“青川,咋摔著肋骨了,你沒事兒吧,可看過大夫了?”
沈青川摔著了肋骨,連呼吸都疼,說話自是困難無比。
“爹……看嘶……看過了,主家不肯……嘶……賠錢,看大夫的錢……是……水生……嘶水生……墊付的。”
劉氏牽著兩個女兒也擠進了人群,剛好聽見丈夫說的話,她立刻撲到丈夫身邊,抹著眼淚哭了起來。
“她爹,你咋這麼不小心,一下子摔斷兩根肋骨,這得有多疼,嗚嗚嗚……受罪不說,咱手裡一文錢都沒有,哪有錢還給水生啊,嗚嗚嗚……”
啥?
沈家老大兩口子手裡連一文錢都沒有?
人群突然炸開了鍋!
“我滴個天,沈家二十畝田裡的活兒全是老大兩口子乾的,又是磨豆腐又是賣雞蛋的,家裡還養豬餵雞,一大家子唸書的,獨獨老大沒書念,錢也不給一文,過分了吧?”
“這豈止是過分?這相當過分了!”
“沈家老大兩口子這麼能幹,包攬了這麼多活兒,咋也得給人兩口子留點私房錢,誰能一輩子一文錢都不花,天災人禍的,不得花銀子治傷治病啊?”
“害,誰說不是呢,人兩口子可是咱桂花村出了名的能幹,咋說手裡也得拽著幾兩銀子,沒想到連一文錢都沒有,太令人震驚了。這沈家除了沈老先生在學堂教書,沈老大種田,其餘的男丁可都在學堂唸書準備將來科舉考狀元呢,家裡也不像是沒錢的,咋就苛待了老大呢?”
“有了繼娘就有繼爹唄,出門慈父賢母,在家指不定咋磋磨繼兒呢,不然人家兩口子這麼能幹,咋一文錢都拿不出來?”
“噓……小聲點兒,讓沈老先生聽見,你們的孩子不想去學堂唸書了?”
眾人不勝唏噓!
起初只是小聲議論,後來議論的人多了,也聽不清是誰議論的了,大家索性放開了議論。
反正法不責眾,蝨子多了不怕疼。
“對對……”
“定是老大兩口子不受待見,指不定在家過得啥憋屈日子呢……”
“這沈老先生可是秀才出身,又是學堂裡的教書先生,看起來不像是會刻薄長子的人啊,難不成是他那繼室偏心親兒磋磨繼子?”
有人壓低了聲音道,“切,人不可貌相,這沈老先生年輕的時候,還沒考中秀才,入贅林家當了贅婿,他們現在住的青磚瓦房還是人林家的遺產呢,東頭村外的十六畝良田也是林家的,他們沈家原來的房子可是在村西頭,好像也有幾畝……”
“天,這不是吃絕戶嗎?”
“……”
“……”
眾人齊齊議論,平日裡安安靜靜的村口,比過年都熱鬧。
沈小棠和妹妹跪在爹身旁,哭得撕心裂肺。
沈老先生和孫氏聽見人群中嘈雜的議論聲,說啥的都有,腦袋瞬間炸了,人也懵逼了!
他們辛苦維持了二十多年的慈父賢母好名聲,因為長子突然摔斷了兩根肋骨,手裡沒有一文錢還水生的墊付,一朝不慎,崩塌了!
沈老先生聽見有人說贅婿吃絕戶,渾身止不住顫抖,臉上憋得通紅,兩眼一翻直接昏死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