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微喘著氣兒,擦了把額頭的汗水,“他爹,棠兒說的有道理,往年二十畝的莊稼都是咱倆收的,他們就是下田也乾的寥寥的,這回分家沒了咱,他們猛地一下幹不了這麼多,便該想到咱了。”
畢竟,前些日子,婆母都上門喊他兩口子讓幫他們薅草了。
薅草那麼小的活兒他們都懶得幹,頤指氣使地喊他們兩口子,收莊稼這麼重的體力活,指定還要來。
她嘆道,“棠兒,還是你考慮得周到,我和你爹竟然都沒想到。”
真是傻透了!
幸好,有大女兒提醒!
沈青川沉默良久,掙扎了一瞬,才堅定道,“成,咱就按棠兒說的,歇著幹,兩天能幹完的,咱照五天干!”
爹吃絕戶,虧了良心,也給他一口飯讓他長大成人了,他做不到像爹那樣喪良心。
如今分了家,能幫爹的,他也願意幫襯一點兒。
但讓他再像以前那樣任勞任怨,把田裡的活兒全乾完,不可能了!
再也不可能了!
他是老實,是木訥,但他不能憨傻窩囊一輩子!
劉氏抱了一把割下來的稻子鋪在地上,“棠兒,玉兒,你們兩個先坐這兒玩會兒,娘和你爹先吃飯。”
小玉乖巧應下,“娘,知道了,你和爹吃吃……吃完也歇歇,歇著幹。”
“好,娘知道了。”
劉氏被女兒關心,十分欣慰。
在孃家她是老三,上面一個大哥,一個姐姐,下邊還有兩個弟弟,家裡窮得叮噹響,她是最不受待見的一個。
爹孃為了給她兩個弟弟也娶上媳婦,隔著兩個村子,連打聽都不曾,就直接把她嫁進了老沈家。
他們認為公爹是學堂裡的教書先生,家境優渥,她過得好還能幫襯兩個弟弟一把。
誰知一嫁進門,婆母就開始磋磨她,日日睜眼就有幹不完的活兒,回回幹到半夜才能去睡覺。
爹孃一看她指望不上,就立馬變了態度,對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說話都是夾槍帶棒的,嫌她窩囊沒用。
聽多了冷嘲熱諷,不到過年必須回門時,她也不回孃家走動了。
雖然在夫家日子過得艱難,但她在孃家過得也不比在夫家強哪裡去。
不過是從一個備受冷落的孃家,變成了繼婆母磋磨她的夫家。
幸好,丈夫對她還不錯,即便他自個兒也備受排擠,被爹和繼娘苛待,但田裡的活兒大多都是他幹,他會讓她在樹下歇著,他忙完也會替她磨豆腐。
如今她還有了一雙乖巧懂事的女兒,尤其是大女兒,機靈聰明,平日裡幫她幹了不少活兒。
自從分家,她再不用受任何人指揮,再不用聽任何人催著幹活,有丈夫的愛護,有女兒的關心,她才覺得自己真正有一個家。
她才知道日子還能這樣過,每日睜開眼才有盼頭!
兩個女兒咋了,她就喜歡女兒!
“娘……娘,你咋了?”
沈小棠伸手在娘眼前晃了晃,繼續道,“娘,你想啥呢?這飯菜再不吃就涼透了,吃涼的容易鬧肚子。”
這年代,鬧個肚子都得喝草藥,苦死個人。
劉氏聽見女兒喊她,才回過神來,搖頭扯唇笑笑。
“娘好好的,就是想起了以前,娘這就吃。”
她開啟丈夫用木頭做的三層食盒,上面兩層是兩盤青菜和幾個窩頭,最下邊是兩碗稠苞米粥。
糧食快打下來了,如今喝粥都敢放心喝稠的了。
沈青川擦了把手,走過來,兩口子蹲在稻子旁吃飯。
兩個女兒玩了一會兒,在田裡撿散落下的稻子。
老沈家。
傍晚,沈老先生和兒子孫子下了學堂,一起回家,路上遇見不少村民們揹著稻子往家走。
等回到家,家裡安安靜靜沒動靜。
難道老妻領著兩個兒媳下田幹活去了?
這簡直是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他還以為要專門給一家人分工安排一下呢。
他開門回屋,放下笈囊,扭頭竟然在床榻上看見了老妻的身影。
都這個時候了,她竟然還躺在床上!
他頓時咆哮起來,“孫淑蘭,你也不看看現在是啥時候,你竟然一躺就是一整天,你咋躺得住的?”
自從嫁進來,青梅竹馬的丈夫自覺愧對她,讓她一個黃花大閨女當了繼室,平日裡對她多有忍耐,事事由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