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野搖搖欲墜的身體,軟塌塌地朝後倒去。
雜草叢生,汙泥滿地,就這樣直挺挺地癱倒在地上,血還在流,浸溼了地面,像條蜿蜒的小河。
顧志勇大駭!
三步並作兩步奔至跟前,雙膝跪地,顫抖著手,想要去扶起顧野,卻又將手縮了回去,怕稍微一動,血流得更快。
“顧野,顧野……”顧志勇滿臉的汗,滿眼的淚,眼睛紅得像一團火。
他活到這個年紀,又身居高位多年,早該遇事波瀾不驚。
可這是他的兒子,他唯一的兒子。
就算再忤逆他都好,虎毒不食子,更何況,他作為華國人,有著老一輩的傳統思想,終究是舐犢情深。
顧志勇從懷中掏出一塊手帕,堵在顧野的傷口處,妄想這樣可以減緩血流的速度。
驚慌失措得像一個被逼到懸崖的亡命徒。
“顧野,你怎麼樣?撐住!”顧志勇手抖得像篩子,老淚縱橫。
而躺在地上的顧野卻無法給他任何回應,眼睛無神地盯著一個方向,空洞洞得像個假人。
戚南風……戚南風……
他望著直升機的方向。
在心裡默唸她的名字。
他心心念唸的那個人,在死前能見到她最後一眼,他已知足。
如果能死在她手上就好了。
死在情敵手上,終究是沒那麼圓滿。
半晌,顧野攢夠了力氣,顫顫巍巍地伸出手。
顧志勇慌忙握了上去,見他嘴唇動了動,想張口說話,顧志勇忙道:“兒子,別說話,省點力氣,爸爸這就帶你去治療,不要怕,兒子。”
顧野費力地閉了閉眼,倔強地張著唇,想要交待什麼。
顧志勇忙俯下身,耳朵貼在他唇邊。
沒想到片刻後,顧志勇睜大了眼睛,震驚不已,像是經受了什麼巨大的衝擊。
“兒子,你怎麼到現在都還想著那個女人!兒子,別傻了,她根本沒把你放心上,你這樣糟踐自己是在剜爸爸的心啊!”
他的獨子,都快要死了,卻還是想著保護他愛的女人。
他怎麼生了這麼個情種!
顧志勇老淚縱橫,不顧身份,不顧形象地痛哭流涕。
而始作俑者,卻站在一旁冷冷地看著,把玩著手中還在滴血的匕首。
像個冷血的閻王,人世間的感情在他眼中彷彿是那麼可笑。
“哭完了嗎?”官莫北冷冷開口,“臨終遺言那麼多,還真是囉嗦。”
他還要再補一刀才放心,實在沒有耐心等下去。
顧志勇聞言,猛地轉過頭來,雙眼如泣了血,惡狠狠的樣子好像要把他吞吃了,“官莫北!你今日害我獨子,不給自己留後路,不要怪我把事情做絕!”
官莫北嗤笑一聲,“做絕又怎樣?”
顧志勇怒極,氣極,傷心悲憤到無法言喻,分不清是哭還是笑,狠狠心,把顧野放到一邊,直起身子,從懷中掏出手機,隨後撥通影片。
下一刻,手機螢幕上赫然出現的畫面,令官莫北渾身一震!
花團簇簇,綠意盎然,日光正好,正在花園中修剪花草,慈眉善目,溫柔恬靜的中年女子,正是戚南風的母親蘇晚秋。
官莫北神色大變,擰緊的眉,凌厲的眼神,死死地瞪著顧志勇。
“顧!志!勇!”官莫北一副要吃人的表情,又下意識地回頭看向女人的方向。
如果被戚南風知道她的母親已經成為顧志勇的人質……
顧志勇笑了,笑得面目猙獰。
現在終於輪到他掌握主動權。
局面一瞬間逆轉。
“官莫北,你沒想到吧,我也有籌碼,我本來不想撕破臉的,可是你不給我留後路,那就不要怪我翻臉無情。”
官莫北握了握掌心,冷肅,狠戾地盯著他,語氣盡量平靜道:“顧志勇,我想你拿錯了籌碼,我最在乎的人就在身邊,你還能拿誰來威脅我?”
“是嗎?”顧志勇邪笑,“你不在乎不要緊,有的是人在乎。”
話音剛落,緊接著扭轉頭去,朝著直升機的方向,喊道:“Rachel,不來跟你母親打聲招呼嗎?”
正在座椅上昏睡的戚南風,迷迷糊糊中聽見有人喊她的名字,還是英文名,猛地一下坐起來,扶著額,待又聽清真的是在叫她,驀地一下站起身,趴到窗戶邊朝外望去。
暮色的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