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倒也不疼,只可惜了這身緞子衣裳叫點心蹭地又是渣子又是油,龜公一縮脖,低頭瞅著大襟兒倒是心疼,只道:“花姐,這不賴我啊,多暫也沒客人這樣的都是打完了再出去。這會兒在氣頭上,要銀子也要不來吧……。再說倆小衙內不也是先記賬的,您添上一筆也就是了,他哪裡敢賴您的……”
錢媽媽兜頭啐了一口,罵道:“沒用的東西!你那小九九當老孃不知道?怕上前兒去捱打?!我呸,老孃多暫讓你白捱打過?!他打你倒好了,老孃不信擠不出他銀子來!虧得兩家小衙內是先記賬的,不然老孃剝了你的皮!!下面可打了什麼東西沒?”
龜公悄悄蹭下去噴到臉上的唾沫星子,滿臉堆笑道:“有,有,踹倒了兩張椅子,摔了個海棠紅釉梅花壺。”
錢媽媽翻了翻眼睛,道:“就這麼點兒?該把方才叫去幫腔的蠢東西都打一頓!越活越回去了,怎的不趁亂多丟些下來!!”
她氣了一會兒,又道:“陸衙內精明著呢,怕是添不上什麼;好在是李衙內是個含糊地。你一會兒瞧著時辰差不多了,就拿條汗巾子往後巷去尋尋,要是倆小衙內打盡興了,就把汗巾子給他們,說姑娘等著呢,給老孃請回來。再看那財大氣粗的主兒怎麼樣沒,要是還有氣兒,就問他在哪個館子裡住著,著人送他回去,別忘了問他家裡人要帳。”
龜公忙陪笑道:“是,是,還是花姐英明。”
錢媽媽白了他一眼,坐下來氣鼓鼓的盤算那帳怎麼個記法。
錢媽媽閱人無數,事情算得素來精準,可惜也有估量失誤的時候,此時萬芳樓後巷地場面和她所想相去甚遠。
萬芳樓後身有條小巷子,因不是主幹道,沒有街燈,而左右又沒有住家,都是商鋪的後院,到晚上打烊了,也就沒什麼燈火。這樣的夜晚烏漆抹黑,站到對面也就只能見個粗略的人影,莫說五官看不分明,五指怕也瞧不那麼清。
這會兒,巷子深處。地上零亂棄著七八個紅底墨字的燈籠,都是被掐了火的,本身無火就顯得那紅色黯淡,這又落在地上沾滿泥汙,瞧著越發醃。其中一個還被踩破踏扁。一隻泥腳印赫然印在那方方正正地楷書“陸”字上。
再往前,橫七豎八躺著幾個長隨,都是被打昏過去,毫無聲息。
而錢媽媽想象中當是盡興毆人的兩個官家小衙內,這會兒正被人痛毆,滿地打滾。
這兩個小衙內出了萬芳樓,見那土財主不過帶了三兩個人,雖是身材高壯。可瞧著憨頭憨腦,就不像打架地料,因此非但沒有提防,人家往巷子裡頭走,他們還暗暗得意,一門心思想著打他個骨斷筋折,給他長長記性,知道知道爺的厲害。
誰知道差不多到了揹人的地方,他們地隨從未及動手就叫人打了悶棍躺下了。兩人沒回過神來,就已經被踢翻在地。拳腳相加。
黑咕隆咚的,兩人連對方有幾個人都不知道,更是還手的餘地也沒有,心裡就有些慌。然聽著喝罵聲中有京城口音,便又壯起膽子,想仗著各自父親地名頭震懾恐嚇對方,便滿口叫罵著:“爺地父親可是吏部侍郎!”“爺的父親可是鴻臚寺少卿!!”“敢打爺?!想挨阜澤府地板子嗎?!”“敢打爺?!不要腦袋了嗎?!”
可那一群人聽了只頓了一下,有人低喝了聲什麼,便又動起手來,打得比方才還兇還狠!
兩人吃不住疼,再不敢逞強放狠話。只高喊“救命”,“打死人了”,還想著有路人或巡街的官兵來解救他們。可這麼個巷子裡,連個鬼影子都沒有!再到後來兩人聲嘶力竭,只剩求饒地份,滿口子“大爺饒命。饒命。咱們再也不敢了……”
這吵打聲一直傳到巷子盡頭,那裡停了輛標準的花樓馬車。雕花纏錦,脂粉溢香,四角挑著點點猩紅鴛鴦燈,桃花紋車簾內又有鴛鴦戲水聲。
那嬌媚的吟哦聲和外面哀切的求饒聲應和混雜,透著幾分詭吊。
待車廂裡聲音漸歇,一個黑衣漢子靠近車廂,咳嗽一聲,低聲道:“爺,再打兩個小子就要交代這裡了。”
車廂裡的男子平了平氣息,推開掛在他身上的女人,整了整衣襟,問道:“老實了?服軟了?”
那黑衣漢子躬身道:“回爺的話,求饒半天了。您聽……”他說著頓住口,那邊遙遙傳來爺爺長爺爺短的求饒聲,靜夜裡,聽得分明。
車廂裡的男子尋了酒壺含了一口藥酒,挑簾子跳下車,仰頭漱了口,又吐在地上,大著舌頭道:“走,去瞧瞧。”
兩人走到鬥毆現場,一干打手已經停了手,兩個小衙內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