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這個青斑怪人的口音,佶屈聱牙,鬼裡鬼氣,像是一條九曲十八彎的毒蛇,在人耳道里爬來爬去,一聽就讓人毛骨悚然。
李耀分辨了好一會兒,用幾十種古修時代的方言來比較,再結合上下文,才勉強聽懂他的意思。
青斑怪人繼續冷哼道:“黑阿鼻也不想想,現在都是什麼時候?還敢來赴任的招討使,豈是易於之輩?只可惜了他那一身上好的血肉,還有那口‘九聖陰火化血刀’!”
說是“可惜”,青斑怪人臉上卻沒流露出半點真正可惜的味道。
就好像嘴裡說著招討使不是“易與之輩”,卻也沒放在心上一樣。
彷彿叢林間這場亂戰,完全沒有被他放在眼裡,無論招討使還是蠻兵的勝敗,都是不足掛齒的小事。
李耀心中暗道,所謂“黑阿鼻”者,想來就是那個騎著犀牛妖獸的肥碩光頭了。
聽這個青斑怪人的口氣,和“黑阿鼻”在好幾十年前就是舊識,關係卻不怎麼樣。
他既然觀察到了“黑阿鼻”和蘭花女劍修的手段,卻依舊語出譏諷,不屑一顧,顯然是遠遠凌駕於雙方之上的存在。
青斑怪人又冷笑幾聲,便將此事拋在腦後,繼續端詳著放在祭壇上的一些劍胚和符文殘片。
原來這座祭壇,又被他當做“工作臺”來使用。
李耀是博古通今的煉器大師,稍一觀察就看出了青斑怪人的用意。
想來,這名青斑怪人在機緣巧合之下,發現了這樣一座蘊藏著盤古族鎧甲和屍骸的神秘洞府。
不過,或許是數十萬年的歲月侵蝕,又或許他並不是第一個發現這裡的幸運兒。
總之,遺留在這裡,尚有利用價值的遺寶並不多,只剩下半隻臂鎧。
盤古族身形巨大,即便半隻臂鎧,若是充當原料再度煉化的話,也能夠打造出不少吹毛斷髮、削鐵如泥的秘劍、法寶。
青斑怪人便一直隱居在此地,將巨人臂鎧一點點拆卸下來,打造成可供自己使用的法寶。
聽他自言自語的口氣,和那“黑阿鼻”已經有數十年未見,再看這裡的佈置和經營,他極有可能已經在此地隱居十幾二十年以上了。
李耀隱約看到,在洞穴深處光滑如鏡的洞壁上,掏出了幾十個方方正正的窟窿,裡面先細細抹上一層骨粉調製的白堊,又擺放了一二十件法寶半成品,看樣子都是從巨人臂鎧上摳下來,不是一年半載可以完成。
古修時代,修真者的職業化分尚不明晰,高階修士往往涉獵廣泛,醫藥巫毒、煉器佈陣,都略知一二。
這個青斑怪人,極有可能是元嬰級數的高手,發現一處“寶藏”之後,偷偷躲起來閉關幾十年,一邊修煉,一邊打造強大的秘寶,倒是古修時代十分常見的風景。
只不過,對各種基礎學科都不甚瞭然的古修,在得到盤古文明的秘寶之後,顯然不會像現代修真文明一樣,去刨根問底地解析其中原理。
青斑怪人只是看中巨人臂鎧採用的超強化合金,將其當成鑄劍煉器的原料而已。
卻是對隱匿於臂鎧中的空氣動力學、靈能迴圈學和人體工學……諸多領域的玄妙至理都視而不見,實在令李耀生出暴殄天物之感。
話雖如此,青斑怪人卻也有自己的一套煉器法門。
卻見他取過一支用盤古族戰鎧殘片打磨而成的劍胚,滿臉迷醉地摩挲片刻,又從口中吐出一道碧綠色的唾液,一接觸到劍胚,就化作一團綠瑩瑩的火焰,火苗熄滅時,劍胚上就殘留下幾道蜿蜿蜒蜒的紋路。
青斑怪人眯起眼睛,對著亮光,觀察了一會兒紋路的走向,隨後又解開了腰間一個五彩斑斕的絲囊,從裡面摸出一塊黑黢黢的令牌。
此令牌有手掌大小,表面用十分邪異的筆觸,鐫刻了上百個大頭娃娃,每一個大頭娃娃都喜笑顏開,但笑容深處卻透露出一股說不出的陰森味道。
這樣一幅“百童嬉戲圖”,實在比“百鬼夜行圖”還要令人心底發寒。
青斑怪人默默唸動咒決,鼻孔中逸散出兩道淡綠色的煙霧,繚繞著令牌轉了九圈,分化成一縷縷更細的綠絲,竟然都鑽到“百童嬉戲圖”中,一個個大頭娃娃的鼻孔裡去!
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吸入他的念頭之後,這些僵硬在金屬令牌上的大頭娃娃,“面容”竟然都扭曲起來,那“喜笑顏開”的表情裡,也多出了幾分齜牙咧嘴、痛苦不堪、生不如死的味道!
忽然,青斑怪人伸出又細又長,還帶著綠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