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再輕輕將趙翔放在書房躺椅上,然後默不作聲地蹲在一邊。
他跟眾人一樣,就這麼靜靜地凝視著趙翔。
所有人都得到了肖萬航關於噤聲的傳音,書房內靜悄悄的。
室內是大家濃重的呼吸聲,怦怦的心跳聲,室外是輕輕的風吹聲,脆脆的鳥鳴聲。
郝晗波拿出那頂斗笠神器,雙手不停地轉動。
他的嘴唇一翕一合地蠕動著,仿若有千言萬語要訴說。
只是,眾人只看到他口型在不斷地改變,卻怎麼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曾仕彪在書房裡忍不住不停地走動,惹得靠門的牛宗傑暴怒地瞪了他一眼。
於是,曾仕彪只好很乖很痛苦地站在書房裡,手足無措,渾身陡然間不自在起來。
邵海澄一直靜靜地望著趙翔,臉上陰晴不定,對鏡逸豪傳音道:“小兄弟心神重創得不輕啊。”
“唉,我們這個兄弟啊,可害苦了大家。”
“以後跟著他呢,我想,我們恐怕是沒有什麼好日子過了。”
“他對誰都這麼用情至深至誠的。”
“也不曉得東方家這位人不人鬼不鬼的傢伙,與小兄弟是什麼關係。”
“他們之間的交流,我們只看到東方家這個鬼傢伙嘴動,就是聽不見說的內容。”
“我就奇了怪了,怎麼一番話,竟讓小兄弟走上命懸一線的死亡邊緣呢?”
他們自然不清楚趙翔此時此刻的心情。
痛苦萬分!悲慟欲絕!
他想馬上就發瘋,馬上就失去理智,甚至馬上就去死。
也許,採取這種方式,他就可以什麼都不用去想,什麼都不用去做了。
因為,他,趙翔,不想再次承受失去親人失去朋友那種痛苦的折磨與摧殘了。
哪怕做個傻子也好,做一朵花也好,做一粒塵埃也好。
畢竟,那樣就可以無憂無慮無喜無悲。
畢竟,那樣就可以自由自在灑灑脫脫,隨心所欲逍逍遙遙。
然而他趙翔卻不能,他要揹負那麼多責任,那麼多期望,那麼多目光呵。
現在,準確地說,他趙翔其實還清醒,非常地清醒。
只不過,他在強迫自己昏迷。
他在強迫自己麻醉。
甚至在強迫自己遺忘,強迫自己死去。
這麼做的時候,他似乎真的得到了安寧,海一般的安寧。
他似乎回到了父親狹小卻寬闊的懷裡。
他似乎看到了夏雪那美絕人寰的眼神,那瑩白如玉的十指。
他仿若看到了藍標雄在自己進入東方家密地對自己的一個溫暖的眼神。
這一個眼神竟然又幻化成肉身、金丹點燃時凝視他趙翔迸發出了留念與真情。
而另一個眼神,東方雪君的眼神出現了,那是迷離、痛苦、絕望、痴情的眼神呵。
這眼神與藍標雄那雙火熱痴情的眼睛不斷地交錯、複合、再交錯、再複合。
然後,眼神破碎了,火熱痴迷的眼神變幻成了他趙翔的。
然後,他趙翔的眼神驟然與夏雪、雪無瑕、東方雪君之間遊走、融合。
最後卻被一陣風一陣雨一陣天地間震動,給無情分開了,分開了,永遠地分開了。
一個成了鬼界遊蕩的魂魄,一個形神俱滅。
一個心碎神傷,連到鬼界與心愛的人相見一面,都不可能。
為了他趙翔,她,東方雪君,或者說夏雪、雪無瑕,犧牲了一千萬年的壽命。
就算皇尊境強者,也不過只有一千萬年左右的生命可以飄舞而已。
為了他趙翔的骨血,她,東方雪君,要忍受多少痛苦?
可惜,他趙翔,親手打碎了藍標雄一輩子的幸福。
可恨,他趙翔,親手撕裂了東方雪君漫長而美好的人生。
和所愛的人廝守一生,成了他趙翔最最奢侈最最不可能實現的美夢了。
不可能,不可能了啊……
就這樣,成了一個鏡子裡的彈琴人,一襲素衣,滿心悽絕,為愛人守孝,是嗎,雪君?
你是為了神界的安寧和平而不僅僅是為了東方家才到青羅星去的,是嗎,雪君?
你是為了炎黃星域不被奴役,才忍辱負重地到鬼界苦守一生,是嗎,雪君?
你是為了我趙翔能擔負起重任才委曲求全地活到如今的,是嗎,雪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