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帳下奇兒在,\/鼓角燈前老淚多。\/蕭瑟三垂岡下路,\/至今人唱百年歌。”
——嚴遂成《三垂岡》
米特拉達梯帶著幾位追隨者逃離了安提柯的軍營,去往何處不得而知。
皮洛士不知道他在原本的歷史上所創立的基業有多少運氣的成分,至少在這個世界,一旦安提柯在戰場上勝出,想必他是很難再把那份預言的天命變現了。
而在眼下,這件事的後續影響就是沒有影響,老獨眼什麼都沒說,彷彿就此接受了現實。
而且就在次日,安提柯在全軍的大集會上,當眾宣佈德米特里是他的繼承人,並且明確說要給小安提柯擴充夥友的隊伍,同時將數千軍力交給他,讓他獨自管理。
安提柯王室的三代領導核心同乘一輛華麗的戰車,在數萬大軍的陣列前巡閱,紅光滿面的接受士兵和將校們的歡呼和致意。
沒人希望自己在從事一項前途不確定的事業,所以在決戰即將來臨的當口,所有人都很高興的見證這樣的場面,這象徵著王權的穩固和長久的希望。
不過,接下來一連幾天,安提柯和德米特里幾乎都沒有再露面。
所有常務會議被取消,聯絡感情的宴會也沒有舉辦,父子倆單獨待在帳篷裡,各種報告不斷送入,卻沒有人能覲見,侍從們偶爾進去又很快出來,只有近衛長索拉克斯忠誠的守在外面。
士兵們毫無察覺的進行各種日常事務,操練之餘甚至還舉行了幾場運動會,對王室的異常一無所知;
高層人士卻議論紛紛,一時間流言四起。
連書記官希羅尼穆斯都跟皮洛士唸叨,安提戈努斯以往從來不私下詢問任何人的意見,所有事務在會議中討論,最後他一言而決,決定後也不容別人再質疑,現在的表現實在反常。
但很快,一項重大訊息傳來,塞琉古聯軍停止了之前的避戰策略,已經集結起兵力,開始向辛納達逼近。
這種主動求戰的姿態印證了之前的判斷:
塞琉古等人自信已經做好了所有戰爭準備,同時他們迫不及待的尋求決戰的原因,甚至為此一腳踢開了可能分果子的盟友。
辛納達城下的大帳內再次召集所有高層人員參加會議。
兩位最高領袖從後帳出來,坐在並列擺放的兩尊華麗王座上。
德米特里身穿白色輕甲,外披紫色戰袍,小鬍子修剪整齊,看上去氣度從容、精神飽滿;但旁邊的安提柯卻不同以往。
他那為人熟悉的輕鬆隨意的風格消失不見,代之以沉思、孤寂、憂鬱,更驚人的是身體外表上的變化。
安提柯原本體型高大而肥胖,現在兩頰上居然彷彿凹陷下去了,眼皮也皺巴巴的縮排眼窩裡,面板上整體是一種灰暗的顏色。
這樣的變化就在短短几天之間,對於一個如此高齡的老人,這真是一個可怕的徵兆。
神醫說,病在腠理→病在肌膚→病在腸胃→病在骨髓。但皮洛士心想,或許有時候卻是反過來
——當外人都能看出什麼來的時候,可能他自己已經更早的感覺到……大限或許就要來臨。
或許這才是先前安提柯一反常態的荒誕行為背後真正的原因。
或許這正是幾天前那一場大集會的原因。
人之將死,原本就很少有人可以平靜的面對,而安提柯面臨的壓力更大。
他不只是一個人,還是君主和父親,但他的事業不但未盡全功,甚至正在面臨重大的考驗,更重要的是他的繼承人也沒有安排妥當!
德米特里,被他早早的打發去管理歐洲方向的事務,而他則親自經營亞洲方向,常年的分離,最終變成了一種雙頭體制。究其原因,除了他年事已高和難以兼顧海陸兩方面的征伐,就是他沒有一個完全穩妥的體系來維持這樣一個帝國!
在亞歷山大死後,他所遺留的帝國動盪不安,在佩爾迪卡斯倒下後更是瀕臨瓦解。而最後一個堅持要維護帝國統一的勢力,攸美尼斯,正是被安提柯親自擊殺,並藉此在追逐最高王座的道路上建立起無人能比的優勢。
現在輪到他自己面臨相似的命運。
巴比倫分封是他事業的起點,距今也不過二十二年,而他正式稱王更是近在五年前。這麼短的時間根本不夠任何人建立一個足夠穩定的體系,而比這樣一個戰爭宮廷更糟糕的,是兩個戰爭宮廷!
一位老將在沙盤前撥動兵棋,通報著塞琉古聯軍步步逼近的軍勢。
雖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