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夏季,炎熱是它的主格調。
正當其他各州麥子抽穗,微微發黃,即將收穫之時。
青州的土地,一片荒蕪。
要麼是一堆荒草,裡面找不到一株麥穗兒;要麼是穿插著幾株少得可憐得麥穗,因為疏於管理,幾乎處於荒蕪得狀態。
整個青州,如果說哪裡還能找到一塊完整的麥田,那麼一定是孔家的土地。
孔家的土地,不需要自己耕種,為孔家耕地的百姓,也沒有機會去海邊製鹽,從而換取財富。
同樣的,為孔家制鹽的百姓,也沒有機會打理家中少得可憐的麥田,只能任由它們荒蕪,同時,又得不到買賣海鹽的一個銅錢。
沒有土地想製鹽,孔家不允許。
擁有土地想種地,孔家還不允許。
其他沒有孔家勢力的地方,或者是孔家勢力薄弱的地方,百姓三五成群,在海邊挖出鹽坑,不管成色好壞,只要有鹽,就能夠賣錢。
一波突然席捲青州全境的製鹽浪潮,竟然讓青州百姓短暫富裕起來。
原本這種事情,孔家倒是喜聞樂見,百姓製鹽不種田,得了錢財後,就要買糧。
孔家的糧食就能夠賣出高價,再賺一筆。
故而,在臧霸找到孔家之前,他們是對糜家沒有太大敵意的。
青州那麼大,吃不上糧食的人多了去了。
他們只需要把手中的糧食賣出去,便是一筆可觀的財富。
但在臧霸找到他們之後,人心最經不起貪婪的誘惑。
趕走糜家的平價糧,讓孔家的高價糧賣到整個青州,便成了時時勾動孔家貪婪的執念。
泰山賊和孔傢俬兵匯合一起,埋伏在糜家商隊進入青州後的必經之路。
幾天時間的等待,終於讓他們等到了糜家糧隊。
數十輛馬車,堆成小山一樣的糧食,讓在此久候的臧霸眼紅不已。
不過,更多的是憤恨,曾經就和糜家打過交道,他們瞧不起泰山賊的小體量,又仗著身處徐州腹地,泰山賊就是想報復都沒有辦法。
此番遇上,臧霸心中拿定主意,定要讓糜家吃個苦頭。
正午的太陽,又毒又烈,蜇得人睜不開眼睛。
臧霸舉著樹葉,擋在額頭上,目光隨著糜家商隊移動,暗自計算著雙方的距離。
“弟兄們,殺人搶糧,一起發財!”臧霸吼了一聲。
提起大刀,騎著一匹被烈日曬得有些萎靡的戰馬,便衝了出去。
跟在他的身後,泰山賊幾乎個個徒步,身上穿著一層薄薄的單衣,手裡拿著千奇百怪的兵器,袒露著半個胸膛,這是對夏日最基本的尊重。
而孔傢俬兵那邊,條件就要好上一些,不說人人有馬,但也是統一的布甲,統一的長矛,十幾匹戰馬衝在前面,儼然是一支騎兵小隊。
“子龍將軍,來了!”糜竺騎馬跟在隊伍外圍。
廣闊的青州平原上,一丁點兒的風吹草動,是個人都能發現。
他提醒趙雲,更多的是給自己壯膽。
在商隊的最後面,是騎著白馬,脫去銀甲的趙雲,以及十幾個挑選出來的軍中好手。
此刻,商隊中所有人都發現了衝殺過來的臧霸。
他們站到糧車中間,個個手舉簡制長矛,在戰戰兢兢中背對背迎接敵人的伏擊。
趙雲帶著那十幾個精銳,圍在糧車外面,扮演著運糧衛隊的角色。
望著遠處越來越近的臧霸,糜竺時不時把目光看向趙雲。
他聽說過趙雲帶兵北上千裡,族滅匈奴的戰績,在遇到伏兵之前,內心還是很放心的。
真到遇見伏擊,心裡直打鼓。
對方人數太多,看這架勢,少說也有一千。
趙雲只帶了十幾個人,還要保護糜家這些拖後腿的,形勢非常嚴峻。
要是能逃,糜竺肯定帶人先逃了,留下來只會讓趙雲他們分心,無法全力應敵。
可惜,敵人最初的目的就是全滅商隊,從各個方向衝出來,不給他們離開的機會。
與糜竺等人的緊張不同,跟著趙雲守在外圍的精銳,反倒是個個鬥志昂揚。
看向朝著自己衝過來的臧霸等人,他們的眼中,沒有對敵的緊張,而是狂熱與急不可耐。
作為軍中士卒,他們對趙雲的戰績更加了解,跟著這樣的將領作戰,他們看臧霸等人的目光,不是看敵人,而是看軍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