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回頭用長輩獨有的慈祥目光,看了眼荀攸,而後向前幾步,有些嫌棄地甩了甩長袖,擺脫荀攸的絮絮叨叨,繼續說著:“幽州軍百戰勝利之師,亦是大漢忠勇之士,他們若是得知安息、貴霜侵犯西域,意圖攻打大漢,定然踴躍報名,響應陛下號召。”
劉辯的那點兒小心思,被荀彧看破,一點兒也不奇怪。
他先是賜給幽州軍百勝之師稱號,又命黃忠募兵支援西域,黃忠現在幽州,又不限制軍中將士參軍,就是希望幽州軍能夠主動加入。
後面寫出“十萬青年十萬兵,一寸山河一寸血”的句子,更是為了激起民間的怒火。
若是朝廷強行徵兵,必定會引發一系列難以處理的後續問題。
如果是憑自願參軍,再加上對外敵入侵的宣傳,百姓最樸素的價值觀,會幫他們做出最優選擇。
這並不算是欺騙,最多是放大了百姓的樸素情感,目的是為了擊退貴霜和安息,穩固國土,利國利民的事情,沒什麼好愧疚的。
至於,荀攸的反常表現,劉辯就認為他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了,若是讓他站在荀彧的視角,一定也能夠看出自己的真實意圖。
“我大漢主平等不興霸權,談和平不喜刀兵,講道理不犯友鄰,然,犯我大漢者,雖遠必誅!”
圖窮匕見。
劉辯從龍椅上站起來,用力把冗長的龍袍袖子甩出去,激盪著空氣,發出嘭嘭聲。
頭上的帝王冕因為氣憤,而做著無規則的擺動,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目光落在百官中,直至他們安靜下來,劉辯才轉身離開。
這時,荀攸上前幾步,再次接近拱手送天子的荀彧,拉了拉他的衣角,有些不滿道:“叔父,你怎麼能坑我?”
荀彧脖子往後微仰,難以置信地看著荀攸,聲情並茂道:“公達,你我至親,我怎會坑你?!!
究竟是何原因,讓你產生如此誤會?”
見此情形,荀攸下意識地認為,荀彧這是在裝傻,明知故問,這下他真的有些生氣了,陰陽怪氣道:“叔父若是不想看見我,大可告訴我一聲,是去做幷州刺史,還是投井自盡都行。
你何必告訴陛下說,我想親冒敵矢!”
尤其是‘親冒’二字,荀攸幾乎是咬牙說出來的。
不過,荀彧卻是哈哈大笑起來,似乎是察覺到這裡是皇宮,場合不對,他連忙捂住嘴,憋笑道:“公達,你是當局者迷。
陛下就算讓你去前線,也是做個軍師,親冒敵矢,你就不怕拖了全軍後腿?
你也想出兵西域,又擔心百姓疾苦,陛下的法子,其實很好!
你想一下,百姓對西域的戰事不上心,距離太遠是一方面,影響不到他們的生活,可若是告訴他們,貴霜、安息攻打西域,其實是為了打通河西走廊,攻入中原腹地,他們會怎麼做?”
“會踴躍報名參軍,抵抗貴霜安息聯軍!”荀攸不假思索道。
然而,他改變話鋒,追問道:“所以,這就是叔父坑我的原因嗎?”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荀攸還在糾結被坑的事,荀彧一時語塞,看著眼前比自己還大上幾歲的侄子。
你是我最血親的摯愛侄子啊!
我怎麼會坑你呢?
頓了片刻後,荀彧自覺解釋無力,荀攸既然想借題發揮,那他乾脆就擺爛耍賴道:“叔父是尊長,請公達好好說話!”
荀彧很快就明白過來,荀攸一再追問這個問題,真的在乎這個是一方面,在這背後,還有另外的想法。
“叔父若是做得不對,我應該幫叔父及時更正,而不是順著叔父的話說下去。”荀攸梗著脖子,理直氣壯地頂撞道。
此話一出,彷彿荀彧做了什麼罪惡滔天的大事,惹來荀攸如此聲討。
話裡的意思,荀彧其實心知肚明。
荀攸這是在怪他,沒有與陛下據理力爭,而是順著陛下的話說下去了。
前來參加朝會,實則是混人頭,只出工不出力的郭嘉、戲志才二人,聽到這裡熱鬧,止住了離開的步伐,轉身折回來。
兩個人左一個右一個,搭著荀彧的肩膀,幸災樂禍道:“我的首輔大人,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的?
平日裡,你坐在軍政處,淨琢磨著怎麼坑我們 兩個,現在,掉進自己挖的坑裡了吧?”
荀攸平時也參與到了荀彧的一些計劃裡,只是此時,大家都是同一戰線,郭嘉和戲志才默契地沒有對他進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