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頂峰。
望著身旁這個黑髮不斷飄蕩、下顎線如刀削般的年輕人,程英與黃藥師一時之間都不知該說些什麼好,傲慢、狂放,一切與無禮有關的詞都不足以形容這個男人。
黃藥師自問自個已經夠狂放不羈了,可跟這個男人一比,自己又突然顯得過於安分了。
東丈狂麼?狂,傲麼?傲,狂到了沒邊,傲到了無法。
竟然將與五絕的對決稱之為芝麻綠豆般的小事,這種無法無天的話便連黃藥師都不敢輕言,但東丈卻說了,而且說得如此坦然。
瞥了眼神色淡然如水的東丈,黃藥師知道,他是真的沒有在硬撐打腫臉充胖子,而是真的覺得這件事不大,甚至可以說全沒放在心上。
不由得,又由心的佩服這個年輕人,他這樣的心態卻是自己萬萬比不上的。
世人皆說五絕就是武林中公認的五座大山,別說挑戰了,便是言語有些不敬都會惶恐,可這個男人,絲毫沒有懼怕五人身上的光環,更隱隱露出興奮之意。
光是對上一個,壓力就已如高山壓頂,就更別說同時對上兩個了,這得需要一個多麼強大的心臟才能如此淡然。
黃藥師不知道的是,其實還有周伯通一個,東丈同時面對的,其實是三名絕頂,但這種事情東丈不可能多嘴去主動講。
“好氣魄,東丈老弟,我黃藥師敬佩的人不多,你當得一個。”情不自禁持酒與東丈碰了碰,黃藥師豪飲一大口,輕念道:
“少年俠氣,交結五都雄。
肝膽洞,毛髮聳。
立談中,死生同。一諾千金重。”
聽著黃藥師口中念出的詩詞,一旁的程英雖在片著羊肉,但明顯有些走神,俏眼不由得就望向了崖邊那個灑脫放蕩的男人,一時之間竟有些痴了。
“哈哈哈哈哈,黃老這帽子可給得太高了,我一隨性的粗人,哪當得什麼俠?魔頭還差不多.........”
話畢伸手接過程英遞過來的羊肉片,東丈兩指夾起一片大的,啪的一口就往嘴裡甩去,輕嚼兩口,笑道:“火候剛剛好,程英姑娘好手藝。”
羞澀的搖了搖頭,程英不敢與這名陽光的大男孩對視,低著頭細語回道:“東丈大哥喜歡就好。”
看了眼嬌豔如花的關門弟子,又瞧瞧大快朵頤的東丈,黃藥師晃了晃酒罈,道:“老弟,我知你脾性不願虧欠於人,但那老叫花子與一燈大師可不是什麼等閒之輩,說來慚愧,算上西毒歐陽鋒,我們四個老傢伙鬥了大半輩子,皆有輸有贏,實力一說互在伯仲,便是我,都沒有把握能在兩名五絕的圍攻下全身而退。”
說著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又道:“更準確的來說,應該是必死無疑,單對單放對自然不在話下,但若二對一,這江湖上誰都不敢說你,你若找幫手,沒有人膽敢恥笑,更何況。你還是一個後生晚輩。”
黃藥師話畢點到即止,他還是想要勸說東丈不要衝動,多一個幫手多條路,沒必要自己硬抗,這也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講,他是真的非常欣賞這個年輕人,現在甚至都有些苦口婆心的意味了。
要知道像他這麼驕傲的人又什麼時候會跟一個人說那麼多話?更何況是一個後生了,能講這麼多,已經算是交心了。
聞言提酒跟黃藥師碰了碰,東丈仰頭暢飲,待放下酒罈,目光直視黃藥師真誠的眼眸,忽然笑了起來:“黃老,多謝,小子說句不識好歹的話,還是那話,好意心領了,這是我東丈一個人的事,生也好,死也罷,我不怨天尤人,也不希望別人為了我的事沾上禍端。”
聽罷,黃藥師就知道這是一個極有主見的年輕人,這種人若是認定了一件事,那便是板上定釘的事了,說什麼也不好使。
稍頓片刻,黃藥師突然看向山下的夜景,緩緩道:“老弟,你應該快要成婚了吧........”
此言一出,一旁正在片肉的程英立時手中一頓,眼中瞬間閃出慌亂,並迅速抬頭看向崖邊的男人,想在他臉上看出點什麼。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反應會如此巨大,明明自己與他的接觸也不多,僅三兩次,但,自懵懵懂懂的年紀以來,第一個讓她心跳的男人就是東丈。
在破窯廠,從李莫愁手中救下她的那一刻起,她就時常會夢到這個男人,之後在全真教的幾年間也不是沒有碰到過男人,但不管是師長口中的年輕俊傑,還是山下的年輕翹楚,與這個男人一比,總會讓人有些提不起興趣。
見過了白月光,自然不會再關注黯淡的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