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萬籟俱寂,只有此起彼伏的蟲鳴和隱約的風聲,似乎連時間都在這一刻放慢了腳步。沈梅莊的呼吸沉重而緩慢。
一堆小小的篝火正在燃燒,照耀著倆人昏暗的臉。
天黑了,他不想趕去小鎮投宿,官道旁夜宿偶爾會有官兵差役打擾,那最好就是尋一處山坳,點一堆篝火夜宿。
“你不用緊張,我又沒怪你。”他長嘆一聲,“我又太喜歡這把刀了,它已經是我身體的一部分,斷然不會丟棄,又不想隨時被人找上門來,該怎麼辦才好?”
沈梅莊沒有作聲。
“算了,問你你也不知道,知道了也不會說。睡吧,明天一早,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刀上應該有一顆極小的定風珠,肉眼不可見。”沈梅莊攤開手掌,掌心裡有一個小小羅盤,紋飾極為複雜,在火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微弱的光芒,顯然是一座不俗的法陣。“以星斗羅盤推測大概方向,再仔細尋找蛛絲馬跡,時間長短不一,總會發現你的。”
“怪不得你總是第一個找到我的,尋蹤覓影本就是你看家本領之一。”李季安感嘆不已,“有辦法消了這定風珠嗎?”
沈梅莊仔細想了想,“熔爐重鑄也未必能把定風珠篩出來,它過於細小,而你的刀又融合各種天材地寶,所以基本不可能把它剔除。只有一個辦法,定風珠不怕烈火冰霜,卻怕某種蠱蟲。你可以找個巫師問問。”
李季安傻了眼,“什麼蠱蟲?找哪個巫師?”
“我也不知道,論蠱術,南疆巫師幾千年來都是首屈一指的存在。你最好去一趟南疆,可能要翻過傳說中的十萬大山。”
李季安痛苦地捂住了臉。“我真的想罵娘……”
他和宋宜嘉走過一次,哀牢的十萬大山已經隱隱可見。
這次,要重走老路嗎?
那雪原的巫師格黑呢?他有沒有辦法他心念一動。
宋宜嘉在宮裡端坐,有協力六宮之權,一品銜在身,背自然挺的直。
宮中晚宴,太子宋煜宸正在向她跪拜,行姑侄之禮。
皇后王柔汐笑意盈盈,眼裡只有她的皇兒,臉上只有慈愛和溫柔。
皇后的貼身太監曹守正躬著身、臉上帶著笑,冷眼看著這溫馨的一幕。
宋宜嘉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對李季安的感情到底是不是真的,她覺得自己還是愛他的,但不是不能捨棄。對於自己的所作所為和結局有遺憾,但沒有後悔。她並不知道,由於出身的巨大差距,從她的角度看,倆人的正常相處在不過是自己的委曲求全。她出身皇族,骨子裡的貴賤分明和內心深處的驕傲就變成了一把無形的利劍,深深傷害著對方。
而這一點,情竇初開的李季安完全參不透。
第二天一早,李季安厚著臉皮再借紋銀十兩。
沈梅莊白了他一眼,不過還是丟給了他。
李季安心滿意足,貼身收好,告辭道,“再精美的鳥籠也是監牢,再衰敗的樹林也是歸宿。沈姑娘早做打算,告辭了。”
說罷,他將腰間的香囊解下,丟在快燃盡的火灰裡,拱手而去。
沈梅莊看著在火裡噼裡啪啦作響的香囊,默然無語。
李季安先來到鎮上,遠行必然要馬、食物、行裝,這些東西都要錢。十兩銀子肯定不夠,他又不願意去偷或者去搶,幹苦力來錢慢,那就只剩一條路了。風月場和賭場,不論在哪裡,只要人多的地方肯定就有,且歷史悠久,區別只在於規模大小而已。因為有的人要快錢,有的人要快感。
公平,也不公平。
富人的天堂,窮鬼的地獄。
他當然不會想著去賣,所以他來到一家小賭坊。
不論是莊家還是賭客,對新人的興趣最高、戒心最大。他擠到一個破破爛爛的賭桌旁邊,賭客立刻就為他騰出了中間的位置,正對莊家。
“我只有十兩銀子,一次能玩多大?”
“搖骰子猜大小,對賭,客官贏了雙倍。”
李季安點點頭。
莊家搖了十六下,示意李季安押注。
李季安是個修行者,當然知道其中的貓膩。揭開碗蓋,莊家臉色微變。
不過他還不至於輸不起十兩銀子,賭局繼續。
二十兩,四十兩,八十兩,一百六十兩……一千二百八十兩。莊家的額頭開始冒汗,他勉強笑了一下,“對不住,這位客官,小人內急,請掌櫃出來陪您過幾把。”
“不必了。”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