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段被歷史風塵半掩的城牆之上,每一寸磚石都已被鮮血浸透,黏稠的血液如同無形的枷鎖,沉重地束縛著行者的腳步,讓人心生不適,彷彿每一步都踏在了過往英魂的哀嚎之上。城牆之下,蠻兵稀疏,卻個個眼神堅毅,戰意盎然,與這死寂的城牆形成了鮮明對比。
“你就是南境的主將,張玉麟?”蠻王雙手雙手杵著那柄傳說中的魔兵——蚩尤劍,站在他面前。
“是。”張玉麟的回答簡短而堅定。
蠻王認真地打量著這個最大的對手,還不到他的肩膀高,突然笑了。“聽沐黎說,夏唐有三大軍神,譚德擅守、羅飛擅攻,張玉麟各佔一半。可惜了,今日之後,三大軍神之名,將永遠成為歷史,不會再有新的傳奇誕生。”
“不一定。”
“怎麼,你覺得我殺不了你?”蠻王冷笑道,“只要你過得了三招,我自斬此頭,你提去邀功。”
張玉麟知道他說的是實話,但他要說的不是這個。譚攸寧的用兵頗得其父精髓,如果朝廷敢用,日後成就不會低於譚德。劉駿升、杜遠山、楊雄也在逐步顯露崢嶸,不至於日後連個統兵的人都沒有。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南蠻之戰的最大意義不是守住了鎮蠻城,而是發現了譚攸寧。他還很年輕。
“我當然會死,不過老夫一把年紀了,在軍中過刀頭舔血的日子、也不算短命鬼。為夏唐守住這半壁江山,心願已足。”
蠻王看著一臉認真的張玉麟,又看了看城牆下眼神熱切的蠻兵,突然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我要是殺了南境所有的將官,來一個我殺一個,殺個十年二十年,甚至五十年一百年,你覺得會怎樣?還有沒有能領軍與我對戰的人?”
張玉麟當然覺得很可怕,因為面前之人真做得到。
看著沉默不語的張玉麟,蠻王知道自己摸對了門路,煩悶的心情緩解不少。
“那就從你開始。”蠻王單手指著他,說道,“我會安排撤軍的事宜,以便儲存實力。但是,你和你的爪牙、以及京都那位黃口小兒派來的封疆大吏,一個都活不了。”
“你會遭天譴的。”
“哈哈哈……”蠻王笑了起來,“你的天和我的天不一樣。還有,只有軟弱無能的人才會說這樣的話。一隻老鼠無論怎樣詛咒,也不影響貓來吃它!”
說完,蠻王一踢踢在劍尖,蚩尤劍直奔張玉麟胸口。
張玉麟雖然是修行者,單打獨鬥當然不夠看。他儘量側身躲避,雙手持劍斬向劍身。
噹一聲,他的佩劍脫手飛出,從城牆掉落。
張玉麟虎口流血,臉色慘白。
不是一合之敵。
還沒等他回過神來,蠻王沙包大的拳頭已經破風而來,結結實實砸在他的小腹。他整個人倒飛而出,口鼻鮮血噴湧,在空中畫出一道弧線。
張玉麟身上的鎧甲篆刻了繁複的符文,幫他擋了一下,否則這一拳就能把他小腹打穿。
這時蠻王才伸手抓住了半空中飛舞的劍柄,身形急閃,追上了正在自由落體的張玉麟,一劍劈下。
蚩尤劍寬大而厚重,能把他直接劈成兩半。
眨眼的時間,一腳、一拳、一劍,張玉麟一隻腳就踏上了黃泉路。
有人把大修行者奉若神明,就是因為境界上的碾壓過於恐怖了,他們施展出來的手段堪比神蹟。尤其對普通人而言,他們壓根沒有反抗的能力。
張玉麟放棄了抵抗,安心地閉上了眼睛。蠻王的殺人計確實很難破解,但從整體戰局上來說,至少這次守住了南境。至於以後的事,只能交給以後的人來做。做不做得到,確實不是他一個死人該操心的事。
一串小巧的佛珠突兀地擋在了蚩尤劍前。
噌一聲,看似普通的佛珠居然擋住了這把鋒利的寶劍,並且未出現斷裂。
蠻王稍感意外,望著眼前的一個小和尚。
“你是誰?”
“阿彌陀佛,貧僧天璣。”
南蠻多巫蠱之術,但佛教日盛,蠻王也不排斥,對僧侶較為敬重。
“走開吧,既然是佛家弟子,就不要多管閒事。”
這已經是他最大的忍耐了,而天璣竟然沒有聽勸,堅持站在原地。
“阿彌陀佛,貧僧受人之託,忠人之事,要護他周全。”
原本天璣一直在將軍府持護,前幾日張玉麟上馬奔襲,天璣並不在其中。
蠻王最後一點耐心耗盡,劍芒亮起,斬向天璣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