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季安站在破損的荊江大堤上,望著洶湧的江水,突然一陣心悸。他舉目四望,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難道是餓太久了?災區一片泥濘,找點吃的不容易,能吃的榆樹皮都被剝光了,登高遠視,很難看到一點綠色。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弄條魚上來,回頭就看見兩個小女孩眼巴巴地看著。烤了吃只能給自己果腹,煮一大鍋湯說不定能救她全家。想到這裡,李季安心一軟,把魚送了。
三四天了,他才吃了一隻老鼠。剝了皮活吞,只因架火一烤,不知會引來多少人乞求。
民生的艱難,不能用困苦兩字。他嘆了口氣,朝廷的賑災糧遲遲不至,再過十天半個月,大概要人吃人了。
他的視力較強,看到遠處有一間殘破的小廟,被江水泡了一半。因為不想引人注意,他便慢慢的趟水過去。滿目瘡痍,他想找個地方靜一靜,想想怎麼找女媧石,怎麼幫幫這些可憐的百姓。就靠每天打上來的幾條魚,能救幾個人呢?
小廟本就破敗,牆壁為夯土所鑄,被水一泡,幾乎剝落了大半,沒人敢住在裡面。
他從後窗翻了進去,打算越到房樑上躺一躺,什麼灰塵、髒亂的說法,他已然完全不顧了。
進去就看到一個老熟人,盤蒼。他的左眼是空的,右眼還有一隻小蠍子臥著。不過他整體的狀態好了許多,原本乾癟的面板開始有些彈性,不再是皺巴巴的皮子;頭髮也長了一些出來,就像蓬鬆的乾草。廟裡遍地都是被人吸乾了鮮血的屍骸,李季安立刻就知道過來他在這裡幹什麼。
大災之年,誰會在意少了一些人呢?何況死在外面的、比這裡的多得多。
李季安很憤怒,但他畢竟不是盤蒼的對手,而且身體比較虛弱,轉身就跑。
盤蒼前不久跟丟了李季安,苦惱之餘抓了很多人過來滋補。這裡的人命很賤,數量又多,居然沒有被發覺。今日李季安無意中撞見他,又怎會輕易錯過?
嘭一聲,他撞破大門,緊緊跟上。
今天是出門撞鬼了嗎?難怪心慌。李季安暗罵不已,催動元氣,化身為一道青色殘影,往北而逃。
盤蒼的腳力也還行,無奈李季安未修煉之時就是一雙鐵腳丫,現在有青蓮風步的加持更是很難追上。他只好召喚出那隻斷尾的巨蠍,馱著他一路狂奔。
李季安深知逃脫的第一要義是會躲能藏,追逐了大半天之後,李季安看見眼前有片樹林,便毫不猶豫地鑽了進去。樹林中地形複雜,有機會利用樹木的遮擋,找到潛伏的機會。
但他剛進去,漆黑的瞳孔就猶如地震一般劇烈震動。
吳颯行,這位以獨臂英姿行走江湖、以長劍為伴的女俠,此刻卻如同風中殘燭,孱弱地面對樓蘭寺的戒律院院長。一柄不起眼長劍,此刻已碎成數截,和她的幾片指甲一起靜靜地躺在血泊之中。
法嚴的降魔杵,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令人心悸的寒光,瞄準了他的天靈蓋、如同驚雷一般狠狠地砸下。吳颯行燈枯油盡,稍微側了一下身,努力閃躲,但還是被打在了那僅剩的手臂之上。骨肉分離的瞬間,她的身體劇烈顫抖,臉上閃過一絲難以忍受的痛苦,但隨即被堅毅所取代。鮮血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染紅了她的衣袖,順著指尖滴落,與腳下的泥土混雜,繪出一幅悲壯的畫面。她的獨臂無力地垂下,斷骨裸露,血肉模糊,那是英雄末路的慘烈,是對命運不公的無聲抗議。
“再一再二,無三!”法嚴的聲音冷硬如鐵,沒有絲毫的憐憫與猶豫。降魔杵再次揮起,直指吳颯行那已無力抵擋的胸膛。她拼盡全力,用殘破的獨臂勉強抬起,試圖阻擋這致命的一擊。然而,那降魔杵如同天罰,無情地穿透了她的防禦,直擊要害。她的身體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如同凋零的落葉,無力地墜落。
“噗嗤——”伴隨著一聲沉悶的響動,吳颯行的身體重重地摔在地上,胸口留下一個巨大的傷口,鮮血如同噴泉般湧出,迅速染紅了她的衣襟,與泥土混雜,形成一片觸目驚心的紅。她的眼神逐漸渙散,嘴角掛著一絲不甘與釋然交織的微笑,那是對師門情誼的堅持到最後一刻的驕傲,也是對命運無常的無奈接受。鮮血從她嘴角溢位,滴落在泥土上,與斷劍的碎片相映成輝,如同一幅慘烈而悲壯的畫卷。
遠在南冥天池的王道林心頭一縮,拾起腳邊一隻翅膀殘缺的彩蝶放在手心,若有所思地望著北方。
李季安連話都說不出來,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固,跌跌撞撞地衝向了倒在地上的吳颯行。他的眼中滿是驚愕與不信,心跳如鼓,每一步都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