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陳曦陽和斷魂兜底,蠻王大概有了個方向。無論是進還是退,鐵南關都是險要之地,一定要先拿下來。
鐵南關之前他來過,還有些印象。雖然防禦的主體還在,但年久失修,早已殘破不堪。自己兩萬三千精銳在手,還有一萬後援;而對方只有一萬人,駐守的時間也很短,無法構築大量的堅固的工事,這一仗,基本是十拿九穩。
他騎著食鐵獸,緩緩來到關前。
眼前的一幕讓他驚奇地睜大了雙眼。壕溝挖深了,城牆加高了,甚至出現了床弩!數量雖然不多,但鋒利而巨大的箭簇看上去著實瘮人。
“是誰在守城?”他問身邊的斥侯。
“張玉麟的兒子,張孝恩。”
“多大年紀?”
“不清楚,四十多歲吧。”
“上次來鐵南關不是這個樣子的,怎麼回事?”
斥侯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所以沒法回答他。
張孝恩雖說是官二代,但跟隨張玉麟征戰多年,在隴右道也算一名驍將。到達鐵南關的第一天就下令所有人修築工事,製作守城器械,分批次輪流休息;無論官職大小,每人每天三個時辰休息時間。城牆上燈火通明,晝夜不停施工。沿著原來的建築主體施工、加固,進度很快,待蠻王到來時,城防體系已經基本成型。
張孝恩看著遠道而來的蠻王和食鐵獸,非常緊張。他知道鎮遠關守將馬玩的故事,清楚地瞭解一個大修行者在這種區域性戰役中的關鍵作用,何況自己本就處於劣勢。
蠻王也在打量他,並留下了最後的勸降。“一炷香的時間,投降。一炷香後攻城,雞犬不留。”
鐵南關內並無雞犬,因為它本身就只是純粹的軍事關隘,沒有起屯墾的作用。張孝恩在他的威脅之下,反被激起了幾分血性,大聲呵斥道,“夏唐無降將,唯死而已!”
蠻王皺了皺眉,下令攻城。
不要說和京都之戰相比,就是和鎮遠關相比,現在的攻守雙方的差距都很大。這一點首先體現在裝備水平上。張孝恩所部士兵能穿戴一套完整鎧甲計程車兵不多,大部分士兵只有一塊綁在前胸的裙甲和一頂頭盔;手持武器為長槍和橫刀,缺乏馬朔和陌刀這樣的重型武器。其次是訓練水平有限,隊伍不整齊,刺殺動作僵硬且配合生澀。蠻王的部隊也是如此,裝備和訓練水平也遜色於草原騎兵。
至於戰鬥的指揮上,張孝恩算是見識了什麼叫上去就莽。沒有投石機、攻城弩、井闌的火力壓制,弓弩掩護也全憑單兵,沒有規模,大批步兵端著雲梯、提著登城索就上來了,直接爬牆。
望著城牆上一片黑壓壓的人頭不停往上爬,張孝恩整個人都麻了。守城物資缺乏,條件有限,連熱油都沒有,所以他以為鐵南關很快就會淪陷,做好了捨身成仁的準備。不料對方也同時降低了自身的戰備水平,讓他哭笑不得。
張孝恩下令,在滾木上嵌入刀刃和尖錐,以繩索捆綁,吊出外牆往下砸,類似於裝滿尖刺的狼牙拍。弓弩要節約使用,專門射殺對方將領和弩手。好不容易爬上來的蠻兵,用長槍戳、用狼牙棒砸,用斧頭砍。
為了降低對方士氣,預防巫師和蠱師暴起發難,張孝恩甚至下令往下大量潑灑黃白之物,引得牆下的蠻兵一陣慌亂和嘔吐,可謂傷害不大侮辱性極強。
大概是偏方治大病,這樣簡陋的戰術居然大獲成功。城牆不算太高的鐵南關居然扛住了蠻兵一整天的兇猛攻擊,留下關外的遍地屍體。
蠻王眉頭緊鎖。這和上次輕易入關的情況迥然不同,夏唐士兵的勇敢終究超出了他的預料。尤其是床弩的威力過大,箭桿帶有符文,被連續擊殺了幾位巫師之後,全軍上下,士氣非常低落。
之前他是不屑於出手的,小小鐵南關而已,就可以讓他堂堂蠻王親自出手啦?那接下來的上百個關口、城池,也要自己一座座打下來嗎?他的對手應該是主將張玉麟,至少要是李季安這樣的大修行者。所謂形勢比人強,現在不出手是不行了。
為了多多少少挽回一點尊嚴,他還沒有親自出手,拍了拍食鐵獸的腦袋,讓它上場。
食鐵獸很委屈,不想去。它有自己的靈智,只想當個坐騎在戰場上橫衝直撞,沒想到要帶頭攻城。伴隨牆角飄來的一陣惡臭,它痛苦地掩住了鼻子,眼淚汪汪地回頭看著蠻王。
“去!”蠻王指著鐵南關的大門,聲音已經有些不耐煩。
去去去,你怎麼不去?食鐵獸滿腹怨言,又不敢違拗主人的命令,終於緩緩踱步,來到關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