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懷揣著滿心的燥熱與那一絲難以驅散的不安,踏入窩點。外面的天色陰沉得厲害,烏雲沉甸甸地壓下來,彷彿要將這一方破舊的據點碾碎。窩點裡瀰漫著刺鼻的煙味與腐朽的氣息,昏黃的燈光在這濃稠的黑暗裡奮力掙扎,光暈微弱得隨時可能熄滅。
他二話不說,抓起桌上的酒就猛灌一口。酒液似一道火線,直直地灼燒著喉嚨,辣意嗆得他眼眶微溼,可他卻妄圖借這股辛辣,燒盡心底那團亂麻般的惶恐。
“老陳,這可是瞌睡碰上枕頭,碼頭場地拿下,咱‘貨’就有地兒囤了。”林宇啞著嗓子,率先打破屋內沉悶的死寂。
老陳眉頭擰成死結,指尖用力捻滅菸頭,微弱的火星在昏暗裡掙扎閃爍幾下,最終還是不甘心地熄滅了。此時,一陣冷風從門縫裡擠進來,帶著夜晚碼頭特有的鹹溼與腐朽氣息,吹得桌上的紙張沙沙作響,像是不祥的低語。老陳長嘆一聲,滿臉憂慮:“沒那麼簡單,那趙宏盛也不是吃素的,合作了,往後把柄攥他手裡。”
林宇“砰”地把酒杯重重砸在桌上,酒水四濺:“怕啥?咱現在缺場地,錯過這村沒這店。趙宏盛如今走投無路,能攀上咱這根‘救命稻草’,保不準偷著樂呢。咱拿捏著走私貨源和銷路,他沒了碼頭還剩啥?”
老陳冷哼一聲,滿臉不屑:“你想得太簡單,趙宏盛混這麼多年,碼頭工人大多是他親信,真合作,那些人盯著,稍有不慎就得出亂子。”
這話像一記重錘,砸得林宇一時語塞。窩點裡煙霧瀰漫,嫋嫋升騰,將兩人的身影裹得愈發模糊。牆上那老舊掛鐘不知疲倦地滴答作響,聲聲敲在人心上,像是倒計時的催命符。窗外,風愈發肆虐,吹得窩點的窗戶哐當作響,似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急切地拍打著,想要衝破這罪惡的謀劃。
許久,老陳打破沉默,無奈地嘆口氣:“可話說回來,機會擺在眼前,丟了確實可惜。”
林宇眼睛驟亮,捕捉到了老陳話語裡的鬆動,忙不迭湊上前,雙手急切比劃著:“咱謀劃好了,未必不行。先跟趙宏盛談妥,場地租用、入股都行,打著正經貨物倉儲幌子囤私貨。他碼頭那些裝置,稍加改裝就能隱秘囤貨,旁人很難看出端倪。”
林宇越說越激動,聲調不自覺拔高,手在空中不停揮舞,彷彿一切已盡在掌控:“碼頭現成運輸、裝卸鏈條現成,使點手段,賄賂、拉攏關鍵人物,讓‘貨’悄咪咪混進正規貨流。他手下那幾個排程主管,常年跟貨船、車隊打交道,把他們搞定,運作起來就順風順水。碼頭裁了不少工人,從中挑些走投無路、看著老實的,招安進走私隊伍,人多好辦事,還能省一筆招人成本。”
老陳摩挲著下巴,目光幽深,沉思良久後緩緩開口:“還得花些心思摸清新式航運、鐵路貨運排班,瞅準監管打盹、碼頭清閒檔口,大幹一場。這行風險大,時間節點掐不準,撞上執法檢查,大家都得玩完。”
林宇大手一揮,重重地拍著胸脯保證:“放心,我去探探風聲,找些內部訊息。咱前期小心點,量少批次多,等站穩腳跟再擴張。”
嘴上雖是這麼說著,可屋內凝重的氛圍卻分毫未散。兩人心底都清楚,這計劃仿若行走在刀刃之上,稍有差池,便是萬劫不復。窗外,烏雲依舊嚴嚴實實地壓著,月色在層層烏雲後艱難地透出一絲朦朧光亮,像是給前路蒙上神秘又危險的紗幕,兩人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滿心滿眼皆是對未知前路的忐忑與惶恐。風在屋外呼嘯著,彷彿奏響一曲罪惡與危機交織的前奏,久久不散。
:()灰途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