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獨自佇立在碼頭指揮室的窗前,海風裹挾著大海那股特有的鹹澀與腐朽氣息,洶湧灌進屋內,卻絲毫無法吹散縈繞在他心間如濃霧般的陰霾。此刻,他望著窗外亂象叢生的碼頭,仿若置身風暴中心,滿心滿眼皆是無力與焦灼。老吳引發的這場災禍,猶如一顆深埋在碼頭運營根基處的炸彈,引線已被點燃,滋滋作響,隨時可能將多年積攢下的心血炸得粉碎,真可謂牽一髮而動全身。
回想起老陳那漲紅著臉、近乎咆哮的責備,每一字都像一記重錘砸在心頭;趙洪盛陰陽怪氣的冷嘲熱諷,更是如芒在背,令他渾身不自在。開除老吳?這決定說出口或許只需一秒,可一旦執行,接踵而至的難題就像洶湧澎湃的潮水,瞬間便能將人淹沒。碼頭運營本就似一艘在驚濤駭浪裡艱難前行的破舊帆船,老吳這一折騰,無疑是在船底狠狠鑿開幾個大口子,海水瘋狂倒灌。
瞧著碼頭眼下的模樣,林宇滿心苦澀。起重機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巨大的吊臂顫顫巍巍地吊起集裝箱,在空中晃晃悠悠,彷彿下一秒就會因不堪重負而徑直墜落。貨車密密麻麻地排成蜿蜒長龍,不耐煩的喇叭聲交織一片,司機們漲紅著臉,扯著嗓子衝裝卸工人嘶吼催促。目光隨意一掃,貨物毫無秩序地堆疊成一座座小山,不少紙箱破損開裂,裡面的貨品散落得到處都是。賬本上,虧空數字猶如一隻猙獰巨獸,每日都在貪婪吞噬著碼頭那本就微薄的盈利,且長勢愈發兇猛;訂單像凋零的秋葉,被客戶以延誤交貨、貨物莫名缺失等緣由無情取消,電話那頭客戶的怒火透過聽筒,灼燒著林宇的耳膜,化作結束通話電話那冰冷、決絕的嘟嘟聲。資金鍊呢,早已脆弱得仿若一根在狂風中飄搖的蛛絲,輕輕一碰,便會徹底斷裂。
“絕不能坐以待斃,眼睜睜看著碼頭垮掉!”林宇猛地攥緊拳頭,關節泛白,把心一橫,決意先拿流程開刀,整頓這混亂不堪的局面。此後,他化身碼頭的“不眠守護者”,不分晝夜地紮根在此處。夜裡,碼頭籠罩在昏黃黯淡的燈光下,成群的飛蟲圍繞燈泡肆意亂舞,林宇隱匿在貨物裝卸區一處陰暗角落,身形紋絲不動,唯有一雙眼睛在黑暗中炯炯發光,死死鎖住工人的一舉一動。
不多時,幾個鬼鬼祟祟的身影悄然浮現,趁著旁人埋頭忙碌、無暇他顧,手腳麻利地將一箱小件貨物偷偷往貨車後廂挪,還極為嫻術地塗改著貨物記錄單,妄圖瞞天過海。林宇見狀,怒火瞬間“噌”地一下躥上腦門,如獵豹般飛身而出,怒聲大喝:“都給我住手!”那幾個工人被這突如其來的呵斥嚇得渾身劇烈一抖,手中的單據如受驚的蝴蝶,飄飄然散落一地。
“平日裡偷懶耍滑、消極怠工也就罷了,竟敢跟老吳狼狽為奸,偷碼頭的貨!”林宇滿臉怒容,額頭上青筋暴起,當場對這幾個工人施以嚴懲——扣發數月工資、停崗反省。訊息仿若一陣疾風,瞬間傳遍碼頭各個角落。眾人瞧著平日裡偷奸耍滑的工友如今灰頭土臉、狼狽不堪的模樣,心底不禁打起了鼓,暗自收起那些平日裡暗藏的小心思,再不敢肆意妄為、心存僥倖。林宇心裡透亮,此舉就是一場實打實的“殺雞儆猴”,眼下這搖搖欲墜的危局,唯有祭出重典,方能鎮住場子,稍有手軟,便是萬劫不復。
然而,光靠整頓紀律,頂多是給碼頭這具“病軀”暫時止血,填補鉅額虧空才是當務之急。林宇強忍著連日蹲守的極度疲憊,翻出積了薄灰的客戶名單,一家一家親自上門拜訪。踏入那些寬敞明亮、裝修奢華的寫字樓,他瞬間有種格格不入之感,卻只能強顏歡笑,陪著十二分的小心,耐著性子向客戶詳細解釋碼頭近期遭遇的變故。多數客戶皆是冷著臉,毫不留情地一口回絕,林宇掌心全是冷汗,後背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溼,卻依舊不肯輕言放棄。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幾家規模較小的公司終究被他這份赤誠與執著打動,勉強給了幾個緊急小訂單。
訂單到手,林宇不敢有半分懈怠,親自披掛上陣指揮加急處理。他仿若一陣旋風,穿梭在忙碌不堪的碼頭工人中間,嗓子因過度呼喊變得沙啞乾裂:“大夥加把勁!這批貨關乎碼頭生死存亡,咱們成敗在此一舉!”工人們見主管如此奮不顧身、全力以赴,心頭一熱,腳下步伐不自覺加快了幾分。靠著沒日沒夜的連番忙碌、近乎苛刻的優質服務,這批貨如期順利交付。賺回的那點微薄資金雖說只是杯水車薪,但此刻卻如同一劑珍貴無比的強心針,好歹勉強維持住了碼頭的日常運轉。
至於老吳,林宇這回是鐵了心,絕不再被他“補齊貨物”之類的鬼話矇蔽。他暗中精挑細選了幾個辦事穩妥、忠心耿耿的手下,整日如影隨形地盯著老吳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