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輝言王朝建立之前,裴淮還是一個少年,卻已經見識了無數家破人亡,生離死別,戰火的蔓延讓所有人無家可歸,令他印象最深的是親眼見證一處城池因戰亂和旱災,導致所有人滅絕人性,喪心病狂。
那是裴淮跟隨自己的父母四處逃離,沿途乾糧盡斷,只能撿些野草,樹皮來吃,但在一個夜晚,他親眼看見自己孃親背對著自己和父親,小心翼翼的啃食著一塊粗餅,第二天他的父親就再也沒能醒過來,被活活餓死,甚至還清楚記得孃親當時看著父親的屍體嚥了咽喉嚨,眼神充滿渴望,當時裴淮才七歲。
同時他們也終於來到了新的城池,好不容易有了安身之所,可誰知這天下哪裡都容不下他們,戰亂加上旱災,讓本地人的生活早就沒有了保障,如今他們這些難民的湧入,更是雪上加霜。
於是在裴淮的注視下,自己的孃親被人拖走,他們這些難民反而成為了當地人的食物。
自此裴淮明白,人性本惡。
裴淮稍不留神,思緒便飄向了遠方,這些年他一直反覆夢到一些小時候的事情,那時還沒有被戰火波及,還算是幸福美滿的家庭,也都是些快樂的兒時回憶。
只是終究是虛偽的,所謂的美好只是表象,根本經不起淬火百鍊,人心深底的惡會隨之抬頭,那才是本質。
“裴國師,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
田破塵的話語將裴淮的思緒拉回,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裴淮目光充滿讚賞,道:“諸位仙師辛苦了,替百姓找到了這萬惡之源,王朝定會厚謝仙師。”
“都到高潮了,國師還不願意坦誠相待,這就有點無趣了呀。”田破塵故作批評。
裴淮伸出雙手輕輕撫摸著眼前的浮屍缸,手指沿著精美的雕紋一路向下,濃郁的死氣令他神清氣爽,他閉上雙眼滿臉幸福的感受著浮屍缸的溫度,一邊緩緩開口道:
“這麼好的寶貝,你們為什麼一定要毀掉呢?知道這裡面孕育著什麼嗎?孕育著我的孩子呀!”
白煉見著此幕一臉嫌棄,嘴裡忍不住說道:“比我還噁心。”
“噁心?你懂什麼?這可是世界上最偉大的藝術品,這可是我通往始主的道路!”裴淮幾近癲狂的怒吼,很難將此人與之前的裴國師關聯起來。
“還廢什麼話,一劍斬了便是!”
陳於情率先出劍,本來她這次任務她就十分不爽,一個塗青雲一個田破塵,怎麼見怎麼討厭,後面更是出現了個白煉,如今眼前的裴國師,更是讓她覺得噁心。
木劍斬出,寒光四射,裴淮面色不變,一道強壯的身影的擋在他的身前徒手撕開了劍光。
吼!
高大雄壯的男子發出如野獸一般的怒吼,男子目測足有兩丈高,眼神兇狠的盯著出劍者陳於情。
“回來,小蠻。”
聽見裴淮的聲音,男子默默的退至身後。
“其實裴某不想與諸位仙師起爭奪,畢竟都是未來四域的天驕棟樑,四域榜單裴某也有幸看過,與其兩敗俱傷,不如我們打個商量?仙師們就此打道回府,裴某不做阻攔,日後仙師不論是請宗門長老也好,還是宗主親臨也罷,裴某都認了,如何?”
未雨冷聲笑道:“讓我們回去,好給你蘊養禍害爭取時間是嗎?”
“住口!它不是禍害,這是我辛辛苦苦培養的孩子!”裴淮猛然怒喝。
未雨頓時也氣上心頭,氣極反笑道:“你的孩子?你身為一國之師卻將百姓生命視作螻蟻,將一座又一座城池,幾百上千萬的百姓化為屍骨來供養你口中所謂的孩子?身為一國之師,難道這些無辜慘死甚至不得超生的百姓就不是你的孩子了嗎?”
“他們該死!”
裴淮暴怒,雙眼充血,額頭青筋盡顯,只見他指著天地怒罵道:“他們都該死!這些人全部該死!憑什麼他們能夠享這盛世太平?憑什麼他們能夠幸福美滿,安居樂業?他們的這一切都是我和先皇打下來的!沒有我他們早就死了!死在戰火中,死在荒野上,死在別人的肚子裡!”
“是我給了他們機會,給了他們新生,沒有我,就沒有他們!他們應該感謝我,如今我給了他們獻身始主的機會,我見證了他們的獻身,始主也會因此記住他們,這是他們榮幸!他們本該苟且卑微的死去,但是因為我!他們得以將骯髒卑賤的自己化為始主的信徒!並且會得到所有人的見證!”
裴淮話音落下,周圍的人紛紛響應,以一種田破塵等人從未聽過的言語,怒吼著,興奮著,高舉雙手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