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岑先同房間內。
“你放心!”梓婋合上手中的書,放回原處,轉過身對岑先同道,“我會開出方子的。”
岑先同坐在軟椅上,下半身蓋著厚毯,一手撫胸,順了口氣道:“在研究方子的這段時間,這韻墨齋中的一切都由你使用。”
梓婋環顧四周,道:“那還真要謝謝莊主了。”說著就不拘束地坐在了大書桌前那張墊著虎皮的太師椅上,翻著厚厚的藥典。岑先同則在一旁看《華南經》。
昂貴的紫檀香靜靜地在香爐內燃燒著,隨著氣流的湧動,漫向書房的角角落落。濃郁的香氣,安靜的氛圍,詭異的用心。
梓婋從今天起床就沒見過書意書語了,現在想想,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嚴重,還有洛川,那個叫過阿兄的男人現在正面對著嚴峻的考驗,不知怎麼樣了。
梓婋開始煩躁,翻書的速度也越來越快,藥典上的字開始變得模糊,似乎糾結在一塊了,眉頭皺成兩個疙瘩。
“急是沒用的。”沙啞的聲音使梓婋的手陡然一頓,沒有抬頭道:“你知道我急什麼?”
岑先同手中書豎在面前沒有放下,從書後傳來的聲音幾乎能穿透梓婋的心:“洛川在外也歷練這麼多年了,該是讓他獨當一面的時候了,這點小事都不能處理好的話,他就不配做繞水山莊的主人。至於你的妹妹們,放心好了,只要你開出解藥,她們就安然無恙。”一聽這話,梓婋緊張的心一陣放鬆。
不知怎地,梓婋在憎恨這個老人的同時,又不禁相信他說的話。梓婋猶豫了一下,但終究還是開口問道:“既然你一開始就想讓洛川當莊主,為什麼還要放任他們兄弟叔嫂明爭暗鬥?他們不是你的親人嗎?”
岑先同微微動了下脖子,斜著腦袋對梓婋說了兩個字:“術數。”
“嗯?”梓婋以為自己聽錯了。
岑先同放下書道:“身處其位,便謀其事。他們是我的親人,是這個世上無可代替的親人。可是,當有了利益之爭,即使是親人也會互相算計。我若不暗中部署,我哪知道誰是真心要我活,誰是被迫要我活呢?那我還有命在這兒和你說話嗎?還有這場爭奪,會簡簡單單地一個下人的死結束嗎?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繞水山莊,為了我的家人!”
“這就是術數?”梓婋驚呆了,旋而嘴角露出一絲嘲笑,“算計了自己的兒子,自己的兒媳,斷送了,斷送了兩條人命?哼!你這術數用得還真可怕!”
岑先同淡淡道:“不錯,是我派人擊暈了洛山,但又怎麼樣?洛山是我親兒子,可是要我活是他的無奈之舉,他知道我一死,他沒那個能力控制全域性,因此吃點苦總是應該的。而且這場紛爭總得有人要付出代價,總得有人要做個結尾。”
“所以你就殺了細草和你的孫子?”梓婋抑制不住憤怒,咆哮道。
“不是我殺的,細草的確是自殺,只不過我把救援的時間拖後了幾個時辰。”岑先同好像不是在說自己的事,而是在講一個故事,一個與己無關的故事。
梓婋實在是承受不了他的冷淡,她在暴怒中哭了,怒極而哭。淚水就像昨夜的雨,嘩嘩而下,本來就白的臉此刻已變得通紅,那股火氣就要將臉上的淚水烤乾,極力壓制的怒氣隨時都會從緊握的拳中爆發。
“阿婋,我知道,你不是個一般的孩子,你會理解我的。因為你我有一顆同樣的心。”岑先同的話一下子就鎮住了靠近他的梓婋。
梓婋驟然止步,怔怔地道:“同樣的,心?”
岑先同嘴角一挑:“想抓住自己可能抓不住的卻又不甘願放棄的,心!”
梓婋頹然地靠在書桌邊,一副挫敗的疲容讓岑先同得意不已,皺紋滿布的臉上笑容燦爛,與這詭異的氣氛很不協調,反而襯得書房陰冷陣陣。
梓婋好一陣才回過神,心中的害怕已是躍然臉上,她哆嗦地道:“不,我和你是不一樣的,不一樣,我不會傷害別人!”說到此,梓婋眼前突然閃現那個被她用鐵釘刺傷的船孃,她說不下去了,心就像被貓爪鉤著,好疼!
“阿婋,我不是真的要威脅你。”岑先同道,“我是欣賞你。我欣賞你的性格,你的膽氣和行事魄力,即便是男子,也不見得有你這般勇氣。或許你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但我就是喜歡,這是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