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言月山含著人畜無害的笑,“老爺子愛乾淨,那些礙眼的東西,豈可任其滯留?當然要及時除去!”一席話說得梓婋膽寒,探究閃爍的目光掃過言月山那張佈滿皺紋的臉,看不出言月山有什麼深意。
梓婋有點心虛地道:“是,是是!”
尷尬隨著進入言仲正的書房而結束。
“岑少爺在此稍坐!”言月山將梓婋引入座,“老爺子在內屋打坐,看時辰馬上就能出來了。來人,上茶!”說畢,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廝端著茶盤,低頭斂眉進來,恭恭敬敬地給梓婋上了茶後又唯唯諾諾的退走出去。
“在下要到前頭吩咐晚膳。岑少爺今晚就留在此處用飯吧!”言月山拱手道。
“不必客氣!”梓婋急忙起身,“言管家不必多禮,這晚飯小子是萬萬不敢受的!”
“岑少爺過謙了!這是老太爺親自囑咐的,千萬不要推辭!”言月山擺手道,“還請岑少爺稍等,在下先去了!”話說到這個份上,在謙讓,便是不識抬舉了。
梓婋謝過後也只好接受。
送走言月山,梓婋安靜地坐下,品著濃香四溢的茶,打量著四周。
很普通,沒有金銀古董,只有老舊的書架子,整摞的書,寬大的書桌是最普通的榆木做的,桌上文房四寶一應俱全。一個紫銅香爐,燃著一爐寂靜,嫋嫋的煙,無言地訴說著主人的樸實。書房的牆壁上倒是有幾幅上好的字畫。這方面梓婋不懂,不過書桌正對面掛的兩幅字卻引起了她極大的注意。雪白的宣紙,墨黑的大字,一個“急”,一個“忍”。蒼勁的筆力,直透紙背,完全沒有飄逸靈秀之感,只有深沉的壓抑。看看落款:落陽老者,這是言仲正的號。
該經歷多少,才能寫出這般城府難測的字啊?梓婋不自覺地抬手,纖細的指尖在墨色沉沉的字上輕輕滑過,一種重錘在心之感席捲而上。梓婋縮回手,眉梢不覺地挑了一下。厭惡這股壓迫之感,梓婋起身轉到書桌前,幾支上好的湖州毛筆大概是這書房內最貴的了,連那塊端硯也比不上。細長的指尖輕撫過掛在筆架上的筆,不規則的搖晃,就像是梓婋不完整的人生,時時透著殘忍的美麗——永遠也組不成完整圓圈的軌跡。
輕嘆一口氣,目光落在桌上的一卷發黃的紙上,倏然睜圓了眼,不會看錯,那是言氏一族的族譜,而自己那塊漢白玉就壓著言仲正下兩代的名字。
哆嗦著手拿起漢白玉,玉涼沁入心底,梓婋輕顫了一下,赫然躍入眼簾的是正是自己的名字。瞳仁急縮,那濃墨如新的三個字,似三記重錘,錘錘中心。有點興奮,有點害怕的目光掃過書桌。書桌正中央有一張剛剛寫好的宣紙,墨跡未乾。梓婋拉過那張紙,竟是“言梓婋”三個名字,而下面有這麼一段話“豈是柔福帝姬之故事重現人間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