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一直反抗,還不斷地高喊冤枉。他一箇中年漢子,本身就身強力壯,中氣十足,放開嗓門嚷起來,震耳欲聾,感覺屋頂都要被他掀翻了。
場面一度難看。
方永昌力氣大,但是到底不敢過多的和衙役拉扯,萬一一個不小心,力道沒控制好,把衙差給弄傷了,這性質就不一樣了。方永昌深知這一點,在步步退後的推搡中,被兩個衙差給按住了。眼看小臂粗的棍子就要落下,梓婋直起身子,高聲阻止道:“且慢!”
打人的衙役被這如虹的氣勢給止住了行刑的手,不知所措地看向張如彥。
張如彥氣結,沒好氣地問道:“岑老闆,你要幹什麼?難不成你還要給這個賤民作保?”
梓婋拱手道:“張大人,據我所知,你是從農戶之子一步步考上來的,那應該讀過漢代司馬遷的《屈原列傳》吧?”
張如彥冷著臉問道:“你什麼意思?本官的官位,是十幾年寒窗苦讀,讀出來的,還能不知道司馬遷?”
梓婋道:“那大人肯定讀到過這麼一句,出自漢代司馬遷的《屈原列傳》,文中有言‘信而見疑,忠而被謗,能無怨乎?’方大哥這純屬無妄之災,你要收押他,還要打他,他能不反抗喊冤嗎?”
蘇蒙站出來幫張如彥說話:“岑洛雲,此言差矣,方永昌雖然駁了錢氏的證據,但是他也沒有有力的證據來證明他的無辜,僅靠一個遊醫的身份,不足以洗清他的嫌疑。官府的收押,合情合理。”
錢一凡略有激動地道:“岑洛雲,你這麼好心幫姓方的說話,要說你們之間沒有勾連,誰能相信?”
梓婋頭就罵道:“放你孃的臭狗屁!你腦子裡除了那些陰謀詭計還剩什麼?你心裡是多扭曲,看誰都是有陰謀有勾連?”
張如彥拍桌子道:“官府重地,岑洛雲,你注意用詞!”
梓婋朗聲道:“心懷光明,即便出言粗暴,亦是正義;心懷陰暗,即便和顏善語,也是佛口蛇心。大人,我為方大哥說話,僅僅只是作為一個萍水相逢的人,對一個即將身陷囹圄的可憐人的同情罷了!哪有這麼多的陰謀陽謀?
大人,方大哥是工匠,是遊醫,是苦力。可他作為工匠,沒有粗製濫造,糊弄主家;
作為遊醫,胸有良方,我偶然結識他,向他請教,他傾囊相授,毫無保留。我重金答謝,他分文不取。他說,他雖然不是士兵,不是將士,因為一隻眼睛半瞎的緣故,當不了兵,不能為朝廷效力,保家衛國,但是他一直懷著想要為朝廷出力,為百姓造福的抱負,故而他知道我製作的藥囊是供應北疆士兵的時候,直接將祖傳秘方拿出,只為能給北疆浴血奮戰的戰士多一重保命的機會;
他作為苦力,也不曾懈怠拖延工時,貪圖工錢。
這樣的人,官府儘可到處去打聽,去詢問,看看他的口碑到底如何,他的風評到底怎樣。現在,就因為他善於用火油治病,就因為錢氏父子毫無力度的指責,就將這麼一位好人收押,這傳出去,損的是官府的顏面,傷的是朝廷的體面。
大人,請你三思。錢氏的證據若真的鐵證如山,那收押方大哥是合情合理。現在,連你張大人自己都說了,錢氏的證據並非鐵證。在並非鐵證的情況下,還要收押他,打他,大人,這王法昭昭,竟然照不進這應天府衙嗎?”
“你,你,你!”張如彥面色通紅,指著梓婋,手指顫抖。
蘇蒙趕緊上前撫著張如彥的前胸後背,大聲呵斥道:“大膽!官府衙門豈容你如此叫囂。岑洛雲,你如今有周統領作保,還是管好自身為要,不要摻和和你無關的事。”
周茂楊聽到現在,見場面如此尷尬,如此膠著,開口勸道:“岑兄弟,岑小妹,人要審時度勢。現在你脫身了,何必再把自己陷進去?你同情方兄弟,待你出去後,儘可幫他找人證物證,來證明他的清白。現在你鬧公堂,對他只有壞處沒有好處。”
梓婋道:“周兄,方大哥說到底還是被我連累的,若是我裝修店鋪的時候,他沒有在工匠之列;若是我進貨的時候,他不在搬貨工人之中;甚至是,我改良藥囊方子的時候,沒有遇到他。他都不會有今日這遭無妄之災。我實在是心中有愧。”
周茂楊雖是世家子,但是因為是庶出,也是自己從軍隊基層摸爬滾打,才得了上頭的青眼,自然能體會梓婋這番看重朋友兄弟的心意。但是張如彥和蘇蒙到底代表的是一州行政長官最高的威嚴和體面。現在梓婋這麼不給面子的指責張如彥胡亂抓人,張蘇二人如何順的了這股氣?周茂楊看看跪在一邊,滿臉幸災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