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心園靠著護城河,臨水而建,園內奇花異木,雖是深秋卻還是一片蔥蘢,亭臺樓閣,小橋流水,要不是今日是場鴻門宴,還倒是真一處遊覽勝地。
這隨心園是錢兆亮的產業,在錢一凡二十歲及弱冠禮時就過渡到錢一凡的名下,本意是想借著這清幽之地,給兒子讀書養性用的。可錢一凡一出生就是大少爺,鬥雞走馬,吃喝嫖賭,隨著年紀的增長是玩的樣樣在行,加上老子又給了這一處好地方,於是好好地名園就成了他大少爺的私人遊樂場,每日裡邀人在此喝酒賭博,唱戲鬥雞,什麼好玩就行什麼。
這錢一凡到底是大戶人家出身,雖然貪玩,可是腦子卻精得很,知道日日在此花天酒地不是個辦法,要是讓他老子知道了,還指不定怎麼打罵呢。他想了個招,隨心園環境好,地段好,場子又大,就將它出租給需要者使用,比如大商人談生意,大戶人家請客吃飯什麼的,每每下來,倒是一筆不小的進賬。錢兆亮見兒子生財有道,也就不多加干涉,對他的私生活基本上是放任自由,但是在學業上,也是嚴加管制。
一輛樸素無華的馬車,緩緩地停到隨心園門口。幾個墨色僕人裝的高大男子協助馬伕將馬車停穩,其中一個帶頭的拱手道:“岑少爺,我家大爺在裡面恭候大駕,請!”
馬車內伸出一隻白皙的手,將簾子挑起,銀黑色披風首先揚出一角,一隻不似男人的小腳踏出,踩上馬凳下車後,又回身伸出手,從車廂內接出一個婦人打扮的美嬌娘,一直跟在馬車邊的一個高大男子就俯身伸出手道:“少爺小心腳下!”
“四哥,用的著這麼小心麼?”梓婋笑道,“我沒那麼嬌弱!”
還不等岑四搭話,那個接人的下人道:“岑少爺,請隨我來,各位老爺們都到了!”
梓婋點點頭:“有勞這位大哥了!”
那下人聞言不禁一怔,旋即客氣地笑道:“岑少爺客氣了!請!”
跟著那個領路人,梓婋仔細地觀察著這隨心園的佈置,不禁嘆道:“錢一凡看似是個敗家子,可內裡還是有點本事的!”
沈娉婷和她並肩而行,掃視一圈周圍:“主人是個讀書人。”
“姐姐慧眼如炬,的確是個讀書人,只不過還是個童生。”梓婋回答道。
“怪不得,這園子處處都體現著精緻風雅,在這北地,倒是難得一見江南風味這麼濃厚的園林呢!”沈娉婷讚道。
穿過花木繁雜的花園,走過長而曲折的迴廊,正對面的是一座燈火輝煌的兩層小樓。
“岑少爺,小的就送到這兒,你請自己上去吧,各位爺都在上頭,小的是不能進去的!”那人垂首恭敬地道。
“這是哪兒的規矩?”岑四聞言極度不滿,“哪有這樣的待客之道?主人不出來迎接,倒要客人自己上門?”
那下人正要開口解釋,梓婋輕揚素手:“算了,四哥,入鄉隨俗!這裡不是江南,豈是處處會講那些‘繁文縟節’的?”
沈娉婷笑道:“南北有別,江南婉約,北地粗曠。這待客之理不同,想也是正常。”
眼見那個下人臉色一變,岑四濃眉一挑,會意地道:“嗨!瞧我這腦子,這是應天府啊,黃金遍地的地方,斯文儒雅之氣哪敵得過那漫天的銅臭味啊?”
岑四的話一出口,那個下人的臉色就更加不好了,正準備開口,卻聽得二樓傳出一個渾厚的聲音:
“好一張不饒人的利嘴!秉寬,還不迎客人上來?”
“是,老爺!”那個下人得到了主人的允許,才轉身對梓婋一行人道:“岑少爺請!”側身伸手,迎客上樓。
推開雕花的門,進入眼界的是一張大圓桌,圍坐了兩個中年人,兩個老人,還有坐在下首的錢一凡。坐在錢一凡左首的是一個面上沒須的中年男子,肥厚的下巴,肥厚的臉,肥厚的嘴唇,就連眼皮估計都能掐出油水來,一雙本就不大的眼睛,在肥厚的大背景下,只能看見一條縫隙,唯一能讓人確定他不是瞎子的就是那條細縫裡是不是透出的一點光,看來,剛才那記渾厚的聲音就是這位仁兄發出的了;坐在小眼男左邊的是一個白眉花須的老人,鬆弛的麵皮,說明青春和精力的逝去,可那耷拉的眼皮下,卻有一雙睿智的眼睛,那刺刺的眼神盯得梓嫿渾身不自在;坐在錢一凡右首的是一個長臉尖下巴的中年男人,兩撇小鬍子,一雙三角眼,尖細的手指,滴溜溜轉的眼珠,一看就是刁鑽刻薄之輩;坐在三角眼右首即花須老人左首的是一位黑髮黑鬚的老人,年紀應該是所有人中最大的,因為那滿臉的皺紋和乾枯的手指是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