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小姐,該上船了!”船工在船頭喊道。
一川煙水送離人,兩翦秋瞳望江波。
洛川站在江邊看著遠去的船漸漸消失在江面,直至只剩下一個黑點。
“少爺,既然不捨得,何必這麼著急就安排小姐走呢?再多留幾天嘛!”洛川的小廝觀墨對發呆的主子道。
“終究是要走的,多留一日又如何呢?還不如隨了她的願,只要她開心就好。”
洛川還是負手盯著江上的黑點。江風徐徐,掠起洛川的天青大襟右衽寬袖長袍整齊的衣角,髮絲飛舞,飄飄欲仙。
“老三倒是對你情深意重!你倒也狠得下心來!”沈娉婷站在梓婋身側道。
“是阿婋沒這個福分,承接不了此等恩情。”梓婋的話說的冷靜又理智。
沈娉婷觀其神色,倒是一點都看不出有絲毫的留戀和不捨:“現在你可以告訴我,我們的目的地和你的目標了吧!”
梓婋道:“沈姐姐,我姓言,江北言氏,言梓婋。”
沈娉婷驚道:“倒從未聽說言氏有你這等人物。”
梓婋略微一笑:“敗北之人,何談名號。我從出塵庵逃出來,要的是言氏改天換日,不知道沈姐姐有沒有這份勇氣和我一起去鬥上一鬥。他日若功成,就是你傲視岑氏之時。”
沈娉婷注視著梓婋,江風急促,將梓婋的話音吹得有點發抖,但是此間豪氣卻未曾衰退,心中也不由得激盪起一股生氣來:“這個世道女子本就艱難,若是能闖上一闖,即便不成,倒也是快意人生了。梓婋,我沈娉婷在此立誓,今後你我一體,就在那江北放手一搏吧!”
兩個身世雷同的女人,就在這天險至上達成了盟約,且看女子如何攪動這江北的商場。
船行兩日後。
“這是真正的踏上回家的路了!”站在船頭眺望京杭大運河的梓婋嘴角含笑,回望身後是一度牽絆她的繞水山莊,抬眼前瞻是愛恨交織的應天言家。
應天言府坐落於應天南城,前依南門大街,後接南城最大的坊——金尚坊,這裡住的不是豪門大戶就是官宦世家,是應天最為繁華的地界。南門大街商販如雲,店鋪林立,每日流動的金銀不計其數;人潮不衰,香車寶馬,每刻往來的人們不可勝數。而這條繁華的大街上,一半的商鋪是言府的,布莊、米行、當鋪、錢莊客茶樓......沒有言府勢力不深入的,就像江南的岑家一樣,言府龐大的商業鏈條,幾乎覆蓋了整個江北。可是富貴背後又會是什麼呢?不外乎是岑家鬧劇的一個翻版。
“哥,這就是應天啊!可算是到了!”一個英俊的白衫後生從甲板上輕輕一縱身,在背後人的“小心”聲中,平穩落地。
“大小姐,啊,不!四少爺,你小心腳下!”一個二十四五歲、青衣布鞋的漢子小心翼翼地扶著一個玄色銀緞滾邊長袍的白淨書生從跳板上走下來,後面還跟著一個同樣俊美的白衣少年,手捧著一個大包袱,顫顫巍巍地走下。待那個書生到了岸上,那個漢子又折身去扶拿包袱的。
“少爺,我們先找家客棧安頓下來,再去岑記米行吧!”那漢子徵求書生的意見。
“好的!”那書生點點頭又道,“岑四哥,一切你看著辦吧!書語,你別東瞧西看的,別跟丟了!”那先下船的少年收回四處飄散的的眼神,在書生身後吐了吐舌頭,一副無奈的樣子跟在其後。
“哥哥,洛川哥哥想得還真周到,叫我們下船前就換上男裝,我還真不習慣!”身著男裝的書意笑道。
“少爺也是為了四少爺的安全著想,這應天府人生地不熟的,還是以男兒的身份,方便點。”岑四一臉嚴肅地接道,語氣裡除了恭敬就是穩重老練。
“嘻嘻!岑四哥哥年紀不大,可這口氣道像足了岑二管家,‘人生地不熟的,還是以男兒的身份,方便點’。到底是兄弟啊!”書語調皮地拿岑四開涮。
岑四不理會淘氣的書語,這幾日在船上,他已經徹底領教了書語的淘氣和頑皮,玩起來,誰也鎮不住她,除了梓婋。因此能不和她搭話,岑四絕不會招惹她。
梓婋見書語拿岑四開玩笑,怕性格內斂的岑四心中吃味,就忙呵斥道:“書語,注意點舉止!”
書意拉了一把書語,書語伸出舌頭做了個鬼臉,就聽梓婋對岑四道:“岑四大哥,你別見怪,書語她就是這個脾性,並沒有惡意。”
岑四面色幾變,倒也沒有說出其他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