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意垂首,遲遲不作聲,眼淚又一滴一滴地砸在她的手背上,四散零落,像極了她和書語的前半生。
梓婋知道,書語書意兩姐妹裡,書語作為姐姐,比較沉穩,遇事也比較有主意,故而一開始梓婋就將她安排去了言府當臥底;妹妹書意,性子天真跳脫,孩子氣較重。皆因一直以來梓婋和書語將她護得太好,即便是在出塵庵,梓婋和書語也是能護則護,故而也養成了優柔寡斷的性子。
沈娉婷是過來人,見到書意的態度,心下就有點數了,對書意說:“好妹妹,你放心,不管你的想法是什麼,我和你阿婋姐姐都會是你堅強的後盾。只要你心中主意定!”
書意抬起通紅的雙眼,看向梓婋和沈娉婷,眼睛裡全是猶豫不決:“容我想想,容我想想。”
梓婋對沈娉婷剛才的話,其實感到十分不滿,書意一向是個軟糯性子,本來落胎一事,她幫書意做主了就做主了,沈娉婷後續的話,什麼因什麼果的,這不是給書意製造困擾嗎?
梓婋皺眉道:“書意,這沒什麼好想的。你才十六歲,大好的年華。這孩子留不得!”
書意看向梓婋,眼神遊移不定,梓婋看她這副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但又不得不耐著性子哄著:“書意,聽話,這事,就是一副藥的事。你相信姐姐的手藝,保你安全。”
書意抿著嘴還是不做聲。
見梓婋著急,沈娉婷拉著她道:“你讓她考慮考慮,不要逼她。這事兒誰都不能替她做主。”
“十日,最多十日!”梓婋甩開沈娉婷的手,沉聲道,“十日之後,你若還是猶豫不決,我親自給你熬藥,我來替你做這個主。”梓婋說完就甩袖走了出去。
沈娉婷想去追她,又放心不下書意,只得留下來繼續陪著又開始哭泣的書意。
梓婋心中堵著一股氣,矇頭就朝前衝。她心裡狠狠地咒罵著岑洛川,又責備自己沒有照顧好書意,辜負了師叔淨懷的救恩之恩。那股無力感,讓她感到憤怒異常,在靠近明採軒門面房時,實在氣不過,狠狠地地踹向廊下的一隻蓮花缸。蓮花缸沒壞,自己的腳倒是劇疼無比。她一瘸一拐地進大廳,只見大廳裡熱鬧非凡,喝茶的,看貨的,調香的,還有跟著店裡繡娘一起研究繡樣的。櫃檯那邊,有幾位在排隊等結賬的。
梓婋一看這場面,心裡頓時舒爽了很多,客氣地和客人打招呼;“李夫人,好久不見了。今兒怎麼有空來?”
“年底了,給家裡預定一些布料,開春了給家裡的下人做春衣!”李夫人家裡是開香油店的,生意做得不錯,家境也殷實。李夫人嘴裡說著來預定布料給下人做春衣,其實梓婋早就知道,她家的大姑娘剛和漕幫三當家的兒子定了親,嫁娶也就在這半年之間。這預定下人的春衣,不過是為了來年辦婚事,讓門庭更加體面一些。
梓婋笑著道:“多謝李夫人照顧生意。岑四,給李夫人打個折,再送點我們店裡新出的小玩意兒。”
李夫人沒想到梓婋這般客氣,笑的臉上像開了花,連聲道謝中,梓婋又拿了一本冊子出來遞給她:“夫人,這是我們店裡來年即將要出的新款首飾。你看看,要是有中意的,現在就可以下定,提早下定,我讓岑掌櫃給你折扣。”
李夫人翻開一看,款式多多,樣式精美,若是預定一些給女兒添妝,倒是十分的體面。於是李夫人就離開了排隊結賬的隊伍,要坐在店裡研究研究。
梓婋見有生意了,立馬就喊了店裡負責這新品推薦的女侍過來,給李夫人詳細講講。
“夫人,我外頭還有點事,就不奉陪了。桑娘是我們店裡女侍的領頭,經驗豐富,對這些新品瞭解頗多,你有什麼疑問,儘管問她。”梓婋告辭。
“桑娘,領夫人到二樓雅座去。不管夫人挑多少,最後都給店籍的優惠。”李夫人至今沒捨得在明採軒辦理店籍,李夫人儘管手裡有錢,但到底是個內宅婦人,平白交一筆銀子,自然不捨得。梓婋深知李夫人的性子,從不勉強或者極力推薦她交錢辦理店籍。不過梓婋早就打聽清楚了,知道她家裡除了大女兒,還有一個小女兒和一個小兒子尚未婚嫁,這來日的生意,梓婋自然要佔個先機。
梓婋其實也沒其他事,她就是心裡悶的慌,想出門走走。剛要離開,岑四喊住了她:“姑娘,你去哪兒?”
梓婋回身:“出去走走。”
“你忘了你約了瞿掌櫃、徐掌櫃商量商隊的事了?”岑四反問道。
梓婋換恍然大悟,一拍腦袋,心道竟然把這等大事給忘記了,於是就立馬返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