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皇城也如桑邑想象的一樣富麗堂皇,正殿裡立著七十二根巨大的白玉柱,根根雕刻著龍紋,殿外左右各有一條迴廊,每一條迴廊也是由上好的香木所造,隔著老遠就能聞到上面的木香味,這香味據說能保持萬年不變。迴廊上有工匠雕刻的花鳥蟲獸的圖案,大小不一,種類繁多。大殿外的廣場上,立著一座巨大的玉石雕像,上面刻著的是大都的天水龍神和地木龍神像,神龍的鬍鬚根根分明,像在隨風飄動一般,神像的底座上鑲嵌著二十多顆璀璨的明珠,就連建築的瓦片上也彷彿鍍著金子,亮得有些刺眼。在桑邑看來,這反倒有些華而不實了。按照江相所說,黎元青一到大都就被安排在皇城裡的一處院子裡住下了。見到這位傳說中的鑄師時,桑邑難以抑制內心的崇拜之情,站在這位大師的面前,不免有些拘束。面前的人,是一位白髯老者,竟已年近八旬,雖然看上去有些消瘦,眼裡卻透著精神氣。見面時,他就在隨行的幾個弟子身邊,手拿書卷,一席青藍長袍,滿是皺紋的臉上卻洋溢喜悅的神色,青灰色的眼眸中卻流動著點點光彩,彷彿從未被歲月消磨。傳信的人小聲在黎元青耳邊說了幾句後,便獨自離去了。說起這黎元青和大都皇帝離淵的關係,那就要從四十多年前說起了,離淵當年為尋找上古神卷親自來到了瀧山,據說神卷就在瀧山鍛造師黎元青手中,於是登門拜訪,卻得知這神卷在百年前就流失,至今下落不明。而黎家一族也在四處搜尋這神卷,二人很快結下了盟友,離淵答應了黎元青只要能找到古卷,就助他黎家五百年無憂。當時黎元青本人雖名聲在外,可這黎氏一族的其他人卻一直遭受他族欺壓,人丁凋落,不少黎姓族人為了躲避禍事流散到了各個國家,下落不明。瀧山和大都不同,瀧山並未建立王朝,而是由幾個分散的宗族大家組成,族中族長為大,瀧山大氏族有三個,北面孫家,西面黎家,南面何家。這三大家皆是鍛造大家,但每一族都有各自的鍛術,所制器物也有各自的特色,但因為上古族爭的淵源,黎家一直以來受其他二族牽制。為了黎氏一族的未來,黎元青答應了離淵的要求,離淵還承諾,待尋得古卷,他看完上面的內容後就將古卷完好無損地歸還黎氏一族,黎元青也為此答應離淵,古卷歸還之日,他會為其鍛造一器物作為感謝。這不幾個月前他收到了書信,離淵欲歸還古卷,黎元青也應約來到大都為其鍛造銅器。黎元青走到桑邑的身邊,將手中的書卷收了起來,說起這收徒一事,他已有數名弟子,早年他就有不再收徒的想法,但無奈於大都國主離淵的口諭,只能勉為其難將其暫時接納,大不了日後找個理由再讓他離開就是了。但看這孩子的模樣,憨憨傻傻的,不像是做精細活兒的人,也不知道底子如何。“小夥子,你姓甚名誰,所居何地?”“弟子姓桑,單名一個邑,是從大都邊境上的一個小鎮來的。”“既是想學鍛器,可對鍛造有所涉獵?”“略懂一些。”大概幾句詢問過後,桑邑就被安排到了那幾個弟子的行列中,剛才桑邑還沒注意,這隨行的五個弟子裡,有一個身形寬胖的人,看著十分眼熟,那人自見到桑邑之後就一直用袖子遮著臉,好像害怕被他認出來。“孫齊?!”桑邑驚呼,絕對不會錯,眼前這個身寬體胖的男人就是孫齊,他果然還活著!“嘶……怎麼還是被你認出來了。”孫齊小聲嘀咕著,放下了袖子,露出了那張寫滿了尷尬的胖臉。看到孫齊沒有死,桑邑的心中別提多快活了,只是這孫齊怎麼會是黎元青的徒弟,在採石隊的那段日子從未聽他說起過。“你不是說你是瀧山孫氏一族嗎,怎麼成了黎元青的徒弟?”桑邑連忙問道。“這件事說來話長,孫爺我是孫家沒錯,是黎元青的徒弟也沒錯。”孫齊皺著眉,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他沒打算繼續解釋,而是告訴桑邑晚一些再與他細說。隨後還小聲嘀咕道:“六角古銅盒現在還在你身上吧?”桑邑點了點頭,孫齊示意他要把盒子藏好別被人發現。此時的黎元青正給弟子們講著瀧山鍛造術的歷史,孫齊拉著桑邑走過去一同聽著,大概內容講的就是兩千年前瀧山鍛造術的演變。據說在上古時期,瀧山的鍛造術還是最基礎的鍛造銅鼎之類的祭祀器具,那時的祭祀大多需要活祭,因此做好的銅鼎大多需要盛放動物的血液,時間久了許多青銅器會因此變成黑色,甚至腐朽損壞。後來鑄師們發現了一種本色為黑色的銅石,這種銅石非但不會因為盛放血液受到腐蝕而損壞,反而會變得越來越堅固,但這種黑色銅石本就稀少,而且鍛造方式也比一般銅石難,因此對鍛造師的要求也極高,於是在瀧山出現了第一批鍛造師,並且這些鍛造師當中最優秀的就是黎姓人。後來鍛造術開始走向了普通人家的器物,銅器也由祭祀漸漸走向了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