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早晨,小毛崽很早就起來了,雖然是冬末春初時節,氣溫比較低,可他仍是隻穿了一件的確襯衣,在院子裡吊著的沙袋前練習拳擊和踢腿,十分專心、賣力。
不一會兒,向前飛從樓裡出來了,走到放在一邊的腳踏車前。小毛崽發現忙跑了過來,問道:“大哥,你就去上班啊,還早得很吶!”
向前飛沉悶地應了一聲,又對他說:“練完拳,有時間再讀讀語文書吧。”對於小毛崽的文化學習,他這個做大哥的從沒放鬆過。與此同時,他自己的學習也從沒鬆懈。
“是!”小毛崽點頭應道。其實吶,退伍回來後,他除了時時看武俠小說外,根本就沒再摸過語文課本了。這會兒陽奉陰違答應大哥,主要還是考慮到大哥近來為“評先進”的事情鬧得很鬱悶,他可不想再惹大哥不高興。不過,能看武俠小說,這也使他的文化水平迅速地得到了提高,進入了一個新的領域。
果然,眼見小毛崽點頭答應,向前飛剛才還是陰雲密佈的俊臉露出了幾分滿意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頭,關心地說:“注意天涼,別冷到了。”然後推著腳踏車走了。
目送著向前飛遠去的背影,小毛崽苦澀地笑了笑,傷感自語:“哼哼,大哥啊,真是好笑!”說完,突然又跑近沙袋張嘴“嗨!嗨!”地叫了幾聲,同時猛烈地又擊打沙袋起來。
自上次因為與賴皮一夥打架,被向前飛教導了一番之後,小毛崽便卯足了勁,更加勤奮地跟著向前飛後面習武練拳,並按向前飛的要求做了一副舉重槓鈴,與向前飛一道日日傍晚練習舉重。抓舉、挺舉、臥舉、壓腿不停地輪換著來,一練就是兩個多鐘頭不歇息。有時候,猴子和扁頭也參與其中,但他兩的積極性遠不如向前飛和小毛崽。
練武和舉重,都是相當辛苦的事情。汪傑瞅著兩兄弟跟玩命似的,很是心疼。於是,她常常買些雞蛋、豬肉、牛肉和營養補品回來,提供給大家,這樣一來使得四兄弟,尤其是二十來歲的小毛崽比原來更加壯實、健美了。
向前飛一早就從家裡出來的確是去單位上班。
進入廠區,看見宣傳欄裡頭張貼了許多胸前戴著大紅花的男女職工的照片,這些人是本年度的先進工作者和廠勞動模範,多光榮啊!可是,向前飛的眉頭卻緊緊地鎖成了一團,吸著香菸,凝視著照片,內心百感交集……毫無疑問,他是聯想到了自己的落選,以及廠里人近來對他的議論。然而,反過來一想,假如自己這次被評上了,照片掛了出來,那麼自己的身份是不是就會曝光,被人知曉了呢?
這樣一來,向前飛釋懷了許多,深深地吸進一口煙,又用力吐出來,然後用力扔掉菸頭,用腳踩滅。彷彿忽然做出了啥決定似的,走近腳踏車,提起調頭就往鍋爐房方向蹬去。
上班時間到了,向前飛換了一身工作服走進鍋爐房,正巧迎面碰到剛吃完早飯的小李子低著頭夾著飯盒從裡面出來。向前飛發現他的右眼又腫又紫,不禁一怔,叫了一句:“小李子。”
小李子停下來抬起頭看著向前飛,那眼神好像在問,叫我幹嗎?
向前飛湊近,又仔細地瞅了瞅小李子的眼睛,這才很關心地問:“你的眼睛怎麼了?是不是和別人打架了?”
小李子欲言又止,又低下了頭。
這時,正在裡面剷煤的劉師傅停下手,扭頭插嘴說:“他不是打架,是被人打了。”
“哦?”向前飛又是一怔,轉向劉師傅,“被人打了?!”
小李子沒吱聲,默默無聲地走開了。向前飛沒有叫住他,而是走近劉師傅,問:“怎麼回事啊劉師傅,小李子老實巴交的,還會有人打他?”
劉師傅五十多歲,是向前飛所在的鍋爐班裡最大的師傅。
“是這麼回事。”劉師傅憂憂地解釋說,“小李子看上了三車間的小袁姑娘,就給她買了電影票,想約她去看電影。你們年輕人,現在找物件,談個朋友的,不就是喜歡看看電影,逛逛公園嘛。可小袁姑娘把這件事告訴了他的男朋友小江。小江很生氣,就叫了幾個人在電影院揍了小李子一頓。唉,你說,這叫怎麼回事嘛!”
“哪裡的小江啊?就為這點小事打人?”
“就是我們廠保衛科的小江啊!”
向前飛不信,“是我們廠的?”
劉師傅說:“嗨,你呀你呀,也不是我說你的。一天到晚就曉得幹活,除了幹活就是看書。廠裡有啥大事,有啥大動靜的,你一點都不曉得。就連大名鼎鼎的小江,江強偉也不知道。你啊,讓我說你什麼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