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毛崽從向前飛房間出來已經十一點多了。他的住房依然還是當兵前住的那間,跟汪傑在一塊。
汪傑本已睡著了的,聽見開門聲,曉得是小毛崽回來了,忙拉亮電燈,從被窩裡爬了起來,披上外衣,興奮地說:“哎呀,你可回來了!快到我被窩裡來,快!跟姐姐來說話,快!”
“好咧!”小毛崽應道,脫去外衣和褲子就鑽進了被窩裡。
人說,男女有別,授受不清。可汪傑和小毛崽這對姐弟,自被向前飛收留住在一起後,那個情誼之深之純啊!彷彿早已經超過了性別上的約束。但汪傑畢竟是汪傑,她關心小毛崽這個小弟弟與做大哥的向前飛卻完全不同。她與小毛崽聊的話題主要就是苗苗。
愛情的話題,那是女人最感興趣的。更何況,在汪傑看來,苗苗是他小毛崽的初戀。初戀,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一生都會是刻骨銘心,舉足輕重。
汪傑問小毛崽:“你回來了,那個苗苗曉得嗎?”
提到苗苗,小毛崽頓時便露出了不滿的神情,氣呼呼地說:“我哪知道她曉得不曉得啊!管她吶!”
“怎麼說話的呀你?你怎麼會不曉得呢?你跟苗苗到底怎麼樣啦?”汪傑覺著不對勁。
“怎麼樣啦?”小毛崽懶洋洋地說,“唉,苗苗啊,哼哼,真是好笑!”
小毛崽剛到部隊那會還是很想念苗苗的,給她寫了信,可沒得到回信。事過一月他又寫了一封信,但仍沒收到回信,緊接著他又寫了兩封,卻也是石沉大海。那時,小毛崽很惱火,但更多的還是納悶,苗苗怎麼不回我的信呢?難道真的是人走茶涼把老子給忘了?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自跟苗苗“那個”以後,苗苗別提多喜歡他了,應該不是那種無情無意的女人。想來想去,小毛崽也找不出苗苗不回他信的原因,弄得他好不開心。
好在這時,乏山戰鬥爆發了,不久,他便上乏山參加了排雷的戰鬥。在戰鬥中親眼見到了自己班長的犧牲,還有兄弟連的一些工兵被地雷炸殘廢了,那個慘啊,讓他感觸頗深。他暗想,自己要是死了,那倒沒啥,命不好唄!要是沒死,被地雷炸殘了,讓她同情,那就太傷自尊了不是?再者說了,自己也沒想要跟她苗苗結婚。於是,對於苗苗的不回信,他也沒咋樣,時間一長倒也不在乎了。
後來,與唐雲煙認識、交往了,他又給苗苗寫了一封信,沒收到回信就沒再寫了。
眼下,汪傑提起苗苗,小毛崽便把上述情況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汪傑,但沒把與唐雲煙的事情說出來,他覺得沒必要,儘管唐雲煙對他來說也像是個謎。最後,小毛崽賭氣似的說:“現在,我回來了。那我就非得問個明白不可,她到底為啥不理我?”
汪傑鼓勵道:“嗯,你是得好好問問她。”
於是,次日上午,小毛崽和國強、東子去了趟“退伍辦”,辦好了一些退伍之後等待分配的手續,然後他便去廠裡找苗苗了。
此時正是上班時間,苗苗正在動力車間的工作房裡,在吳師傅的指導下安裝接線板,突然瞧見小毛崽從天而降似的出現在門前,苗苗不禁大吃一驚,叫了句:“小毛崽!”立刻停下手裡的活,猛地一下站了起來,抬腳就要跑出去。
哪知,吳師傅也發現了小毛崽,見苗苗要跑出去迎接,突然黑著臉喝道:“你幹什麼!”
“師傅,我?我……”苗苗支支吾吾。
“我什麼我?做你的事。”吳師傅兇道。
苗苗的表情使小毛崽來時滿懷的探明究竟,興師問罪的心情瞬間消失殆盡,只見他滿臉堆笑地從外面走了進來,叫了句:“吳師傅!”然後掏出真龍牌香菸遞了過去,“吳師傅,您辛苦了,休息休息,抽支菸吧。這是我從廣省帶來的,嘿嘿,您來一支。”
“我不抽!”吳師傅把小毛崽的煙推開了,又埋頭工作起來,並嚴肅地說,“你是來找苗苗的吧。我可提醒你哈,現在是工作時間,苗苗不能離開崗位。你要是有什麼事的話,那就下班以後再來吧。現在嘛,你最好還是離開,別打擾我們的工作。”
我可沒得罪他啊,他幹嘛這樣對我啊?好像我是他的仇人冤家似的。哼哼,真是好笑!小毛崽心生不悅,暗暗嘀咕道。但臉上依然是一副牽強的笑容,不卑不亢地說:“吳師傅,我好像……沒得罪您吧?!您就……不能行個方便?我就和苗苗說幾句話,不會影響你們的工作。”
吳師傅一臉嚴峻,沒吭聲。
“那好吧。”小毛崽轉向苗苗,說,“晚上我來找你。”
師傅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