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唐恣雖然還是不怎麼說話,卻主動給幾人夾菜。
宋女士很欣慰,覺得唐恣的情況應該已經好上許多,也給唐恣夾菜,“多吃點,看你瘦的。”
“是啊,小恣長大了可不能再挑食了。”莊父也說。
一時之間,飯桌上的氣氛和諧極了,莊衡笑著看著其樂融融的三人,內心是前所未有的滿足。
他給唐恣夾菜後默默思考莊父的話,知道莊父說的有道理,在心中暗下決心:等到戒同所的那些人庭審結果出來,就向唐恣坦白。
因此並沒有發現唐恣微不可見的停頓。
飯桌上的唐恣嘴角帶笑聽莊父和宋女士聊天,一家人吃飯並沒有什麼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
輕聲交談中,透著溫馨。
可只有唐恣卻感覺有兩個自己在這裡。
一個正坐在餐桌前臉上掛著笑,一個飄在半空中,冷眼看著餐桌上的四人。
真可笑啊,這個世界又有什麼意義呢?
唐家對唐恣來說沒有意義,他本以為自己還有最後,可以在乎的家人,原來一切的開始,就是個錯誤。
唐恣覺得好累好累,閉上眼睛,任由靈魂沉入深淵。
就這樣吧,唐恣想,無論世界什麼樣,都和他沒有關係了。他已經懶得抗爭。
反正無論怎麼樣,都躲不開世界的嘲弄。
莊衡送唐恣回家,有些緊張,也有些期待。
他已經決定等到庭審結束就把一切告訴唐恣,然後彌補自己的錯誤,“我後天來接你。”
“好。”唐恣站在房間內,並沒有開燈,只有樓道微弱的燈光照在莊衡身上,一道黑白分明的分界線出現在二人中間。
“再見。”莊衡下樓時又忍不住轉身說道。
唐恣嘴角揚起微笑,“再見,莊衡。”
再也不見。
莊衡回家還在不斷組織語言,“唐恣,我要和你說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無論你聽完怎麼罵我打我都行,但能不能給我一次彌補的機會?”
“不行不行,這樣說是不是有點道德綁架的感覺?”
“唐恣,我做了一件錯事,你覺得我要怎麼彌補?”
“不對,明明是我做的事,怎麼能讓他想辦法?”
莊衡看著手中唐恣的照片碎碎念,努力組織語言。
與此同時,唐恣收拾好出租屋裡的東西,取出紙筆,想了一下,決定還是先給宋阿姨寫信。
「親愛的宋阿姨,希望您不要傷心。。」
剛剛寫下一行字又被劃掉,唐恣糾結著這樣寫是不是不太好,宋阿姨還是會傷心的。
就這樣寫著划著,最終還是寫完這一封信。
重新取出一張紙,這是他寫給莊衡的,他本有很多話想說,最後也只是寫下,「莊衡,我不怪你。」
接著全是對於身後事的叮囑事項,要安撫注意宋阿姨的狀態、記得把證據交給成律、遺囑已經寫好,母親留給唐恣的全都留給宋阿姨。
確定沒有遺漏,唐恣將信壓在桌子上,最後看一眼房間,關上門。
“請問是莊衡莊先生嗎?”
莊衡一大早被電話吵醒,坐起身,兩個碩大的黑眼圈掛在眼下,不難看出昨晚沒怎麼睡,畢竟組織語言組織了一晚上,結果就是還沒有組織好。
“是,請問你是?”雖然是被吵醒,還沒有睡好,但莊衡迅速進入狀態,聽聲音絕對聽不出來他此刻其實眼睛都沒有睜開。
“這裡是南市警察局,請問您是否認識唐恣先生?”
莊衡一下睜開眼,“他怎麼了?”
“莊先生請您做好心理準備,我們一大早接到報案,南市墓園有一青年男性自殺,他身上留下的信上寫所有的身後事交由莊衡先生您處理,並留下您的聯絡方式。”
“請問您現在有時間來警局認領屍體嗎?喂……莊先生……”
手機那頭還在說話,莊衡卻什麼也聽不清楚,耳邊只有嗡嗡的低鳴。
什麼啊,他在說什麼啊?
昨天小恣才被我送回家啊,莊衡想著,是誰在惡作劇?
“你瞎說什麼?”莊衡覺得自己是在大聲反駁,實則傳到手機那頭的聲音虛弱無力,明白家屬是無法接受,但是警察也沒有辦法,只能再說一遍。
“莊先生,請你來認領唐恣先生,讓他入土為安。”
漸漸減弱的耳鳴在對面再次確認的聲音傳來後爆發變得尖銳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