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于城,燈火通明。
張騫和段叔披著厚厚的皮氅,小心翼翼地走在冰面上。
按照張騫的要求,士卒們在簡陋的城牆上澆上水,凍成冰牆,和城外的積雪連成一片。
人走在上面都打滑,更別說戰馬了。
有了城牆保護,騎兵就無法衝鋒,想攻城就只能下馬步戰。
對於守城計程車卒來說,這就有了一戰的機會。
他們剛剛被徵召起來,來不及訓練,只能各自為戰。如果直接面對騎射的匈奴人,他們沒有一點機會。
可是匈奴人不擅長步戰,下了馬,戰鬥力大減,雙方旗鼓相當。
再者,有城牆保護,哪怕只是一道僅僅一人高的矮牆,也能在心理上給他們莫大的安慰。
張騫說道:“按什伍組合完成後,提定各自的防守任務,讓他們不要管其他人,管好自己的部分就行。”
段叔連連點頭。“我知道了,立刻安排人去做。中郎,有你協助,此戰必勝。”
張騫停住腳步,深吸一口氣。“眼下還不好說,敵人太多了。我們能頂住他們的進攻,才有可能等到轉機。”他收回目光,又看了看城裡正在佈防、演練計程車卒。“沒有弩,沒有大盾,就連劍都不足,我們準備得太倉促了。”
段叔有點尷尬,轉過頭。
雖然到單于庭已經有大半個月了,但他和於單一直在走和留之間遊移,並沒有專心做好防守的準備,更沒想過以單于城為據點。
匈奴人不重視城,心思全在野戰上。
他倒是重視城,卻沒想過這麼簡陋的單于城也可以用於防守,自然也就談不上準備。
“也不知道趙延年他們怎麼樣了。”段叔嘆息道:“孤軍深入,又和一群不熟悉的匈奴人為伍,能不能相處和睦,也是個問題。”
張騫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道:“這個不用擔心,他有足夠的自保能力。”
“那倒是,打不贏,還可以走嘛。以他的武藝,沒人攔得住他。”段叔自嘲的笑笑。“不像我,空有滿腹經義,卻無自保的手段,隨便一個匈奴人都能要了我的命。”
張騫收回目光,繼續向前走。“段君,聽說你的兄長如今是天子身邊的博士?”
段叔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是不久前的事,我也是剛知道。”
“既然你兄長以經入仕,你為什麼不去長安,反而來了草原?”
段叔眨眨眼睛,裹緊了身上的皮氅。“我學問不如我兄長精深,又不是名師弟子,想走以經入仕的路子很難。”
他苦笑道:“雖說朝廷立《五經》博士,可是每個弟子才幾人,大儒們的親傳弟子都未必有機會,更別說我們這些再傳弟子了。對了,中郎是怎麼入仕的?”
張騫有點尷尬,半晌才道。“貲選。”
段叔詫異地看看張騫。“既然中郎家中頗有資財,生活無虞,為何不在長安耐心等候,卻要冒險出使?中郎身材雄壯,相貌過人,也就三五年光景,就可以晉升了。”
張騫笑笑。“大丈夫在世,總要立些功名,豈能論資排輩,苟且度日。天子年輕有為,不甘受辱,我等做臣子的,理當效力。”
段叔羨慕地點點頭。“中郎有機會為天子效力,行程萬里,出使月氏,令人佩服。”
張騫嘴唇微動,欲言又止。
他雖然到了月氏,卻未能說服月氏王,這次任務其實是失敗了。
但這些訊息,除了趙延年,他沒有告訴任何人。
他也不清楚,為什麼自己會將這麼重要的秘密告訴趙延年,明明他們剛認識不久。
“段君雖然身在匈奴,卻一心教化單于,也是莫大的功德。待我回到長安,一定會向天子稟報,不負段君辛苦。”
“哈哈。”段叔哈哈一笑,拱手施禮。“那就拜託中郎了。”
兩人說笑了幾句,沿著城牆巡視一週,張騫繼續和城中將士商量防務事宜,段叔則趕回去向於單報告。
來到大帳前,段叔正打算進帳,卻被秦蘇攔住了。
“左骨都侯在裡面。”秦蘇輕聲說道。
段叔吃了一驚。
左骨都侯怎麼會與單于見面?他可是一直要求單于去見他的。
“是他主動來見,還是單于派人去請的?”
秦蘇說道:“主動來的。”
段叔點了點頭,轉身走到帳側,凝神傾聽。
帳中傳來左骨都侯的聲音。“單于以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