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趙延年等人與蘇武一起,住在都亭。
都亭在縣城的中央位置,對面就是子城,縣長、縣尉都在子城裡辦公。趙延年一行剛到都亭,還沒辦理入駐手續,臨河縣長、縣丞等人就匆匆趕來。
趙延年對和官員接觸沒什麼興趣,顧自去了後院,將馬系在馬廄裡。
馬何羅也跟了過來,一邊安頓馬匹,一邊和趙延年搭話,也不管趙延年有沒有興趣和他說話。
“你這馬要用心餵養,要不然會掉驃,還有可能生病。”
“你很熟悉馬?”趙延年問道。
關係到馬匹,他還是有興趣的。
“當然,我姓馬嘛。”馬何羅開心地說道:“自從家道敗落後,我們馬家這幾十年就是靠養馬的技術活下來的。你知道這馬廄裡為什麼要養一隻猴?”
馬何羅指了指蹲坐在馬廄橫樑上的獼猴,挑挑眉。
趙延年想了想,試探地說道:“馬上封侯?”
馬何羅搖搖頭。“不,是為了防治馬瘟。母猴的尿液灑到草料裡,馬吃了草料,就可以避免瘟疫。”
“還有這樣的事?”趙延年大開眼界,隨即又想起了齊天大聖。
孫悟空最初被招安時封的官就是弼馬瘟,原來不是小說家信口開河,而是有淵源的啊。
一說起馬,馬何羅滔滔不絕,自信滿滿。
趙延年也聽得津津有味。
他的確不知道這些,甚至沒聽僕朋說過。
也許僕朋說過,但當時他還沒有自己的馬,也不關心這些。
正說著,李伯回來了,見馬何羅對養馬這麼熟悉,開了句玩笑。“你這麼精通養馬,何不去牧苑,或者到邊塞也行。看你這身材,想必也通曉武藝吧?”
馬何羅嘿嘿一笑。“我弟弟就是戍卒,在雞鳴塞。不過戍卒的稟食太少,都養不活自己,還要我救濟。”
“你弟弟?叫什麼名字?”
“馬通。”
李伯想了想。“好像是有這麼一個人。”他轉身將趙延年拉到一旁,說道:“延年,不是我說你,今天要不是遇到蘇君,麻煩可就大了。”
“又不是我惹事,是他自己找死。”趙延年滿不在乎。
“話雖如此,可是真要報到太守府,情況就不同了。你可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打死官員,就算平陵侯欣賞你,也不會坐視不管的。你說你是被迫的,有證人嗎?”
“那麼多人看著……”
“那些百姓能做證人?”李伯眼睛一瞪。“能說上話的,還是臨河城的官員、士卒,你覺得他們會幫著你說話?”
趙延年沒吭聲。
他知道自己那點小心思瞞不過李伯,也不想在李伯面前狡辯。
他清楚,如果事情真到那一步,大機率會像李伯說的一樣,沒人會為他說話,就算是平陵侯蘇建想幫他,也要給縣尉一個說法。
要不然蘇建就沒辦法帶兵了。
遇到蘇武,是他的幸運。
蘇武也是個年輕人,顯然還沒有蘇建那麼世故。
李伯語重心長的說道:“草原上地廣人稀,人和人之間離得遠,沒什麼利害,人大多時候要面對的是野獸。可是塞內不一樣,人多,野獸少,大多時候是和人打交道,不一樣的,不能動不動就殺人。”
趙延年點了點頭。
雖然他不喜歡,但他不得不承認,李伯說的才是對的。
“晚上蘇君宴請,你敬他幾杯酒,謝一謝他。”李伯拍拍趙延年的手臂,關照道。
“好。”
——
蘇武讓都亭的亭長準備了一席酒宴,請趙延年吃飯。
臨河縣的縣長、縣丞也都出席了。
對蘇武,他們格外的恭敬,甚至有些諂媚。蘇武說什麼,他們都齊聲稱讚,生怕聲音小了,或者說得慢了,落在別人後面。
趙延年看在眼裡,也是哭笑不得。
他知道這些人未必願意如此,奈何這就是官場,蘇武或許年輕,但他身後卻站著朔方城的最高權力象徵——平陵侯蘇建。
官大一級壓死人,何況他們之間相差不止一級。
蘇武介紹趙延年時,沒有強調他天武士的身份,反而著重說明了他與張威、韓文的戰績。
三人出塞,縱橫百里,斬殺匈奴百餘人,這樣的戰績,已經在邊塞將士中傳開,驚為天人。
相反,縣尉不知撫卹陣亡、受傷將士的親屬,反而趁機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