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陵。他讓李陵向小飛燕學習馬上舞的技巧,尤其是如何適應馬背的起伏,保持平衡,並體悟其中的道理。
這有點像太極拳裡的雀不飛,也就是拳勁中的聽勁、化勁。
道理很簡單,做起來就難了。
出於和隴右李氏保持一定距離的初衷,趙延年並不打算將自己的武藝全盤托出。可是想到隴右李氏的遭遇,尤其是李陵本人的悲劇,他又想做點什麼。
最直接的辦法,不是教李陵武藝,而是改變他的性格。
思來想去,趙延年還是覺得,決定隴右李氏三代人命運的未必是李廣殺俘帶來的厄運,而是性格。
性格決定命運。
從他與李椒相處的幾天來看,李氏子弟是那種典型的西北武人。
不是一個人,而是幾乎所有人,包括跟著李陵的那四個親衛。
崇尚勇武,敬畏強者,卻又負氣凌人。
比他強的人,他會非常客氣。不如他的人,他又會非常傲慢,甚至是野蠻,不把你當人看。
這就導致了他們的矛盾性格。
一方面,他們愛兵如子;另一方面,他們又草菅人命。
李陵最後敗亡,和他管束部下不嚴有很大關係。
如果不是縱容部下欺負弱小,又怎麼會出現部下叛逃,導致匈奴人知道他孤立無援,從而全力進攻。
這一切,都來源於他的性格缺陷。
畢竟才七八歲,還有時間,還有機會調整。
他不會教李陵內家拳,卻可以用內家拳蘊含的道理來教導他為人處世,潤物無聲的改變他的性格,希望能借此改變他的命運。
他能做的就是這些,能不能成功,看天意。
李陵不負趙延年的期望,很快就明白了小飛燕的技巧。
對他來說,這也不難,和騎馬非常相似。
也就是所謂的壓浪。
但是這背後的道理,卻有點難住他了。
他可以做得到,卻未必能想通這背後的道理。
這也是武人的通病,書讀得少,口才欠佳。
習慣了動手,不習慣動嘴。能動手的,絕不吵吵。
趙延年知道李陵的問題所在,卻不說破,讓李陵自己去悟,保持神秘感。
他還年輕,有充足的時間,不必拔苗助長。
一路教,一路學,七八天後,他們趕到了代郡。
李椒雷厲風行,已經帶著趙破奴等人去巡視邊塞,只留下灌屏在郡守府負責相關事務。
灌屏先為趙延年等人安排好了住處,又帶著張威去租好的房子。
李椒有意任命張威為關都尉,負責一塞事務,但前提是張威的身體能夠承擔這個重任。在此之前,張威以養傷的名義留在郡治,俸祿照常發放。
共友陣亡,代郡受傷的將士很多,也不差張威一個。
對比張威之前的燧長來說,這無疑是一個大跨越。
張威很滿意,興高采烈的去了。
趙延年剛剛安頓好,灌屏就來到他的小院,笑盈盈地說道:“想不到少君與趙君相處得如此融洽,一提到趙君就讚不絕口。”
趙延年說道:“他並不難相處。”
灌屏搖搖頭。“正相反,他少年喪父,脾氣有些古怪,並不好相處。就算是府君,有時候也頭疼得很。這次帶到代郡來也是沒辦法。留在長安,無人管束,荒廢了武藝還是小事,闖出禍來就難收拾了。”
趙延年笑笑沒說話。
他知道李陵的脾氣有點古怪,卻不能接灌屏的話題,也不同意灌屏的觀點。
他不是灌屏,與李椒沒那麼親密。
李陵的脾氣有點古怪很正常,遺腹子嘛,從小沒有父愛,難免有些陰影。
可是李陵長成今天這樣,李椒卻要承擔絕大部分責任。
李椒擔起了父親的責任,卻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
他甚至懷疑,這不僅是李椒的問題,李廣可能也好不到哪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