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延年睜開了眼睛,眉心微蹙。
他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
“延年,延年。”帳外傳來趙歸胡的聲音,帶著焦急。“快醒醒,快醒醒,有人來了。”
“歸胡兄,我在。”趙延年一邊應著,一邊迅速穿上衣服,帶上武器。
在草原三年,他已經習慣了隨時準備戰鬥。
草原上的人很熱情,哪怕是一個陌生人也能留宿帳內,像家人一樣對待。
可是有些草原人又過於熱情,經常不請自來,殺人劫貨,將你的家變成他的家。
他們有可能是流寇馬匪,也有可能是曾經一起喝酒吃肉的好鄰居。當生存成為問題的時候,任何人都有可能變成窮兇極惡的敵人。
要想在草原上活下去,就必須有自保的能力。
準備妥當,剛剛鑽出帳篷,趙延年就看到了衣冠不整的僕朋。僕朋從趙延年身邊衝過,大聲喊道:“延年,上山,立刻帶著你嫂子他們上山。”
趙延年回頭,看到趙歸胡已經站在大車旁,做好了迎戰的準備。僕朋則衝向系在一旁的馬匹,準備解開馬韁。
不管是迎戰還是逃跑,又或者是取勝後的追擊,沒有馬是不行的。
遠處的夜色中,隱隱有馬蹄聲傳來。
蹄聲雜亂,不是一匹兩匹,甚至不是十匹二十匹,至少有百匹。
蹄聲沉重,不是純粹的馬群,而是馱著人的戰馬。
近百騎士來襲,就算他們三個武藝再好也沒有勝算,所以趙歸胡、僕朋第一時間做出了決定,他們負責阻擊,他則帶著女人、孩子到山上的樹林中躲避。
到了樹林裡,他們才能發揮熟悉地形的優勢,與對方打上幾個回合。
這是這幾個月訓練的結果,是他們之間的默契。
說話間,林鹿也衝出了帳篷,她一手掩著衣襟,一手抱著女兒小鹿,雷電跟在她後面。
雖然還沒明白怎麼回事,整個人都是懵的,雷電卻沒有任何猶豫,出了帳篷就往不遠的樹林狂奔。
這是草原上的孩子與生俱來的本能,隨時準備戰鬥或者逃跑。
趙延年也跟了上去,在奔跑的同時摘下了弓,搭上了箭,目光看向前方兩側的夜色深處。
按照匈奴人的作戰習慣,在主力出擊之前,一定會安排遊騎到敵人的側後方包抄,即使是規模很小的戰鬥也不例外。
何況出動百騎的戰鬥,規模已經不小。
不出所料,剛準備跑了幾步,黑暗中就傳來箭矢破空的聲音。
“當——”一聲脆響,跑在最前面的雷電倒地,打了個滾。
趙延年立刻舉弓搭箭,向箭矢來處連射兩箭,奔到雷電身邊,將雷電提了起來。
“受傷沒?”
“沒事。”雷電毫不在意的說道:“只是酒壺可能破了。”
趙延年抽空低頭一看,才發現雷電懷裡抱著那個青銅酒壺。
“你抱著酒壺幹什麼?”趙延年有些惱火。都什麼時候了,還帶著這麼重的東西,怪不得跑這麼慢。
他之所以叫雷電,就是因為跑得極快,像閃電一樣。
“這是小鹿的嫁妝,不能丟。”雷電理直氣壯的說道。
趙延年語噎,沒空再理他,一個箭步衝到雷電的另一側。
他射了兩箭之後,剛才射雷電的那個敵人沒有了聲音,馬蹄聲也慢了,應該是被他射中了。現在最危險的就是另一側。
“漢家趙延年在此,誰敢一戰?”情急之下,他大聲叫陣。
沒辦法,他身後不是女人就是孩子,沒有自保的能力。如果匈奴人分頭攻擊,他無法保護所有人。
雷電被他懷中的青銅酒壺救了一命是幸運,這樣的幸運不會一直有。
這麼大的陣勢,不太可能是牧民之間的互相搶劫,或者是路過的馬賊,更大的可能是衝著他來的。
亮明身份,吸引火力,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辦法。
話音未落,黑暗中有馬蹄聲突然響起,接著便有箭矢破風之聲。
不過這箭不是衝著他來的,而是射向他的前方,是為了阻止他逃跑。
趙延年立刻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他們不是想殺死他,而是想活捉他。
此時此刻,這無疑是一個好訊息。
真要對方想殺死他,就算他是項羽再世,沒有盔甲在身,也擋不住一陣集射。
“殺!”趙延年拉弓急射,一口氣射空了箭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