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話音一落，殿上鴉雀無聲。眾人紛紛收起姿態，悄悄用餘光瞥向內室中不發一言的男人。
坐在連決對面的陳萬里沉了口氣，就要喚人將殿上黃口小兒拖下，免得連累他們再觸男人黴頭。
然而不等他開口訓斥，連決忽的輕笑一聲，咬牙切齒道：“劍仙是如何告知你的？”
鬱真略一皺眉，只覺此人聲音極為熟悉。但他沒時間細想，解下長劍向內室中那位看不見面容的男人道：“劍仙入我夢來，授我劍法，贈我長劍。這柄名為‘釋呵’的長劍，便是證明。”
“他教你劍法是嗎...”
陳萬里見他面色如鐵，心中直道不好，剛要阻攔卻見他手中茶杯應聲而碎。
殿中眾人還未反應過來，忽然感受到一陣刺骨寒意，隨後便被傾瀉而來的威壓鎮在原地。
鬱真站在大殿中央，見此人一言不發便發動攻擊，立即抬劍阻擋。
可那道威壓遠強於當日餘向極施加在他身上的壓力，他奮力凝氣，卻仍抵不住來人的攻勢。
眾人眼看他就要死於男人一掌之下，那道威壓卻突然後撤得無影無蹤。
鬱真呆愣原地，不可置信地看著來人的樣貌。片刻後聽到眾人喚他“宣明真人”，這才知道原來他就是連決。
可面前的男人只是收了掌，面上仍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
鬱真試圖從他眼中找出一絲熟悉的情感，卻見他背身走到上座，對身旁人說了些什麼。
“既然如此”，陳萬里斂去面上的驚訝，語氣變得尊敬許多，“那您可否將妘合大人的手記交於我們？”
鬱真將刪減過的手記仿本遞給身旁弟子，雙眼卻一直注視著那個無比熟悉的身影。
餘向極觀察著他的神態，那日神霄劍宗內亂之後，他從一名攬月門施姓弟子處得知鬱真在出雲城冒充劍仙轉世的所作所為。
今日他又大言不慚地擺出劍仙弟子的幌子，按說宣明應當立即將其斬殺。
餘向極看不清堂上男人的面容，更不知其為何收手。可鬱真就在此處，決不能讓他逃脫。
於是，他再次起身向上拜道：“大人，既然此子已交出手記...”
“此事由北越劍宗接手”，連決面色冷淡，一句話便將神霄劍宗的權利卸下。
“可是...”
“還請您在此地暫住”，陳萬里連忙使眼色讓他閉嘴，轉而面向鬱真，解釋道：“畢竟陣法之事還需驗證。”
鬱真不可置否，察覺到連決似乎有意迴避自己的視線。他垂下眼，收起心緒後抬頭道：“神霄劍宗的沈容元或與此事有關...”
“林均...也是他所殺。”
連決面色未改，彷彿“林均”不過一個尋常名字。
鬱真心中明瞭，他們二人之間的契約早已消失。無論連決是否保有記憶，都是他主動選擇消除契約。自己在他心中，或是陌路人，或是一段不願承認的關係。
他攥緊長劍，只想立刻離開殿中。可陣法之事未了，他只得在此地暫住。
然而鬱真一連住了幾日，都不見有人來找他，連決更是無處可尋。
有時睡夢中，他能感覺到有人在注視著自己，或是撫摸他的脖頸。睜開眼時，面前卻是一片黑暗，身旁只有熟睡的白即。
直到那日他忍受不住，親自去尋找那人。
連決見到他時並不驚訝，將書合上後，面色平靜地將他請進內室。
鬱真與他相對而坐，卻不知該說什麼，最終只能詢問陣法是否有效，之後又是長久的相坐無言。
連決默默注視了他一會兒，將桌子上的那本書推到他的面前。
那本書，更確切的說是劍譜，看著年歲久遠，但儲存良好。封面上只有“劍譜”二字，翻開扉頁卻寫著妘周的名字。
鬱真不知道他是何用意，又聽連決開口道。
“你過得好嗎？”
“好不好並沒有什麼分別”，鬱真看著他的雙眼，裡面沒有林均，亦沒有闌酒。
可若真是如此，他為什麼要留下自己呢...
鬱真已經恢復前世多半記憶，可他從沒見過面前男人的身影。二人絕不是情深難捨的道侶，甚至連朋友都算不上。
或許他還記得自己...
“我聽聞...化神尊者可分身修煉”，鬱真維持著面上的冷靜，不肯洩露出一絲緊張，“那麼本尊是否會保有分身的記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