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一,陰雨綿綿多日後,天氣終於放晴。來自第四域各城鎮的人們聚集在出雲城的廣場之上,參與五年一度的春會,討論下月門派入選事宜。各族權貴落座於前排,外圈則聚集了眾多民眾,將廣場堵得水洩不通。
然而,以慶生為首的四個孩子,卻趁大人參加春會,偷偷溜進北城城郊的一所柴屋裡。
“出來!鬱騙子!”慶生撿起手中的石塊砸向滿是漏洞的窗戶,石頭落到屋內發出“咚”地一聲。其他孩子見狀也紛紛效仿,幾刻之間便將窗戶砸成“空殼”。
“哥,鬱騙子不理我們怎麼辦?”說話的男孩名叫慶平,是慶生的胞弟,平時最聽他的話。
“不理就罵他!”慶生一轉眼睛,立馬找出對策。幾個孩子聞言立馬圍成一團,歡快地跳唱著自編的童謠:
“雲兒清舟兒輕,鬱真是個騙子精!
月兒冰蟲兒鳴,裝死裝瘋到天明!”
男孩們跳得起勁,沒注意到房門早就開啟。一位高挑男子從中走出,他眉目俊秀,但面帶蒼白,正倚著門框,頗有興致地看他們唱跳。
許久之後,那男子沒忍住發出難耐咳嗽聲,這才引起慶平注意。男孩瞪大眼睛,顫抖著手指向男子,發出見鬼般的急促氣聲,“哥…哥!‘鬱假’出來了!”
幾個男孩聞言嚇了一跳,哆哆嗦嗦要跑,卻被慶生攔住,“怕他什麼!宣明真人都說他是騙子了,他要是敢做什麼,真人不會饒過他的!”
“就是!鬱騙子,鬱假冒,天天專引你上套!”慶平附和著兄長的話,拍著手,再次帶大家唱起歌來。
一個男孩則趁此機會,撿起一塊石頭,朝鬱真扔去,結果因為力氣太小,堪堪扔到他面前。
名為鬱真的男子垂眼看著那枚滾落到自己腳尖的石頭,又見另一個男孩抓起更大的石頭,朝自己擲來。
慶平見夥伴受挫,便要替他“報仇”,於是撿起目所能及中最大的石頭,砸向鬱真的臉。既然他用假臉,欺騙宣明真人,欺騙出雲城百姓,那就讓他的臉蛋開花!
慶平此擊志在必得,然而下一秒,那塊砸向鬱真的石頭已然消失不見。再仔細一看,那石頭竟無聲無息地落到他的手中,正被仔細觀摩著。
鬱真用手指摩挲著粗糙的石塊,作勢要扔,那幾個男孩便嚇得哇哇大叫,慌張逃出門去。破敗的院落內,只剩慶生慶平兩兄弟,梗著脖子跟鬱真對視。
鬱真比常人都高出一頭,此時兩兄弟不過到他腰間。鬱真也不低頭,只是神色平淡地俯視他們。半晌後,才說出第一句話。
“你們叫什麼名字?”
鬱真自醒來後經歷了太多事。他記得剛醒那天,自己被眾人圍住,前方座上有一高高在上的身影,他說自己“冒充妘周仙人轉世,但念及年少且是初犯,這次不予追究”,又讓帶自己來此的鬱家好生教導。
可鬱家又說自己“假冒鬱家遺孤”,冒領仙人身份之事也是自己所為,不願再受自己矇騙,便與他切割關係。看在自己還未成人,就把這宅子讓給他住。
可鬱真什麼都不記得,連姓甚名誰都靠他人告知。然而眾人似乎都認為,他是為了逃避懲罰而裝瘋賣傻。
之後不容分辯,便將他扔到這宅子上,如今算來也有五日。五日以來,鬱真每日都能見到不同的人。鬱真想問他們發生何事,但沒人願意與他交談。他們來此的目的,只是為了辱罵斥責,或是砸窗砸門。
如今有兩個小孩不怕自己,鬱真心中歡喜,便要抓住機會問一問。可自己剛一開口,那個較小的男孩便癟嘴大哭,而他的兄長狠瞪自己一眼後,便拉著弟弟跑開了。
鬱真想要挽留,但他們看見自己出門,哭得更加大聲了。
鬱真再次溝通失敗,抿著唇回到屋內,向空蕩蕩的角落開口,“你還是不願告訴我嗎?”
半晌之後,空氣中傳來一道陰溼的聲音,帶著磨牙的咯吱聲,“…這個身體是我的…”
“何以見得?”自鬱真醒來後,這具魂體就在窺視自己,卻不敢上前。
聽到鬱真的提問,那魂體情緒突然崩潰,它對著面前神色淡漠的人類,發出震耳咆哮,“就是我的!我用了十八年!就是我的!”
鬱真靜靜瞥它一眼,魂體立馬縮回角落。它不知道鬱真到底是什麼,為什麼他一回來,自己就被排除在外?
魂體飄蕩百年,怨力早不是一般孤魂野鬼可以匹敵,卻一直沒有找到心儀的軀殼。十八年前,他在景蘭鎮鬱府後院發現一個嬰兒軀體。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