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吟帶著虞紫鳶和魏無羨趕到之時,秣陵的郊外已經重新恢復了寂靜。
夜色如往日般溫柔,只是周遭的林子已經被烈火所焚,月色籠罩下,依稀可見殘留的草木痕跡。
通往秣陵城門處的小道上,泥濘一片,江晚吟置身於滿地鮮血染紅的泥濘中,神色不明。
在江晚吟的身後,魏無羨打量著周遭的環境,目光觸及到道路旁邊破碎的人體內臟時,眉頭狠狠皺起。
“我們來晚了一步。”虞紫鳶嘆息一聲。
魏無羨收回眼神,走上前去,右手手掌搭住江晚吟的肩膀,“先去蘇家……”
江晚吟心中一顫,應道:“好。”
——
秣陵,蘇家。
燈火通明。
蘇家的宗祠內,已經為蘇涉設好了靈堂。
而蘇涉,已經被重新整理了儀容,換上了壽衣,正靜悄悄的躺在靈柩裡。
他看起來似乎與往日裡並無不同,若說唯一的區別,大概就是臉色更加慘白一些,微微泛著青色,他的脖頸處,纏繞著一條約莫三指寬的白綾。
靈柩正前方,是蘇長安親手為蘇涉點好的長明燈。
此刻的蘇長安已經褪下了往日的衣衫,換上了麻布製成的孝服。
周遭的下人們還在忙碌著。
隨著一切被安排妥當,煙花在夜空中砰然炸響。
“少爺……”
蘇眠走近,望著跪在蘇涉靈前的蘇長安,小心翼翼的喚了他一聲。
蘇長安將目光從靈柩前的長明燈上收回,抬眸看向蘇眠。
“何事?”
話一出口,蘇長安才忽然發現,他聲音竟然沙啞的可怕。
蘇眠滿眼心疼的看著眼前的人。
明明十七歲的年紀,可發出的聲音卻沒有絲毫的少年氣,雙目無神,死氣沉沉的模樣像極了行將就木的老人。
“是要報喪了嗎?”蘇長安見蘇眠沉默,又問。
蘇眠紅著眼,“師傅已經著手去安排報喪之事,明日天一亮,各大宗門便會知曉家主遇害之事。”
“那阿羽呢?阿羽在何處?”
“師傅自帶著家主歸家後,便一直待在房門中不肯出來,阿眠沒用,不敢打擾師傅。”
蘇長安聞言,微微掀起眼簾,目光落在前方安眠的蘇涉身上,他雙手放置於腹部的位置,而他的手中,放置著一把彎月型的匕首。
那是莫玄羽母親的遺物。
他手中的那把,是莫玄羽仿照著蘇涉手中的匕首製造出來的。
還記得他第一次同莫玄羽索要這把匕首時,莫玄羽百般推辭的樣子。
當時只道這人小氣,卻不曾想,這匕首早就有了自己心儀的主人。
思及此處,蘇長安撐著蒲團便要起身,可因著長時間的跪拜,竟是往前一個趔趄,往地上跌去。
“小心!”
隨著匆忙急促的腳步聲,蘇長安便跌進了一個帶著蓮花香的懷抱裡。
他緩緩抬頭,便對上了一雙關切擔憂的眼睛。
蘇長安沒想到,他會在此刻見到江晚吟。
“多謝。”雖有些錯愕,但蘇長安反應過來後,還是同江晚吟拉開了距離。
按規矩,家中有親人故去,其至親須得為其守孝三年。
更何況,這還是在他兄長的靈堂前。
江晚吟察覺到蘇長安的疏離,發現人已經站穩後,拉開了兩人間的距離。
蘇長安看看江晚吟,又看看身後一同跟進來的魏無羨和虞紫鳶,心中一動,試探道:“阿孃,你怎的突然來了秣陵?”
他明明記得阿眠講過,金子軒靈力暴動的當日,阿孃便同江晚吟一同去了蘭陵。
蘭陵同秣陵的路途雖然算不上遙遠,但是即便是御劍,也需要用上三個時辰。
可明明今日酉時初他才同江晚吟透過信,那時他還在蘭陵,現在不過戌時左右。
蘇長安想不明白,江晚吟是如何在短短一個時辰間出現在了秣陵。
面對蘇長安的疑問。
虞紫鳶罕見的沉默下來。
她不知該如何告知長安自己的女兒早就知道王承容會對蘇涉出手這件事。
是說自己的女兒江厭離救夫心切情有可原?
還是說自己沒教好女兒以至於讓江厭離是非不分間接導致了蘇涉的死於非命?
虞紫鳶不知該如何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