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扭過頭去對荷花道:“你回家去,看那大燕子飛回來,就將簾子放下來。香爐的香,估摸著這會子也燒完了,將它罩上吧。”荷花領命而去。
黛玉不喜熱鬧,一個人走到僻靜處。只見地上落了許多鳳仙、石榴之類的花瓣,心有所感,一時間看得有些失神。
寶玉跟在她身後,悄悄地道:“好妹妹,你昨日沒告我的狀吧?害我昨晚擔驚受怕的,都不曾好睡。”
黛玉上下打量了他一頓,笑道:“你還知道怕麼?怕的話,以後就別理我了!反正有人大晚上的還去找你說話,不知道說什麼體己話呢,還關了門不許別人進去!”
寶玉聽了,心中疑惑:“昨夜就只有寶姐姐來坐了一會兒,說了幾句淡話她就走了。並沒有關門密談啊!”
黛玉氣上心頭,雖然心知不是寶玉故意讓人關門,不讓她進去。但聽他如此說,仍不免動怒,於是故意冷笑道:“你還抵賴?昨兒夜裡,我去找你,你為什麼不讓丫頭開門?是以為我去舅舅那裡告你了,你生氣故意把我關在外面,是也不是?”
寶玉大呼冤枉:“我並沒有讓她們不放你進來!我對誰都不會這樣兒對你。要知道你來了,我高興還來不及,哪裡捨得將你拒之門外?
黛玉冷笑一聲,轉過頭不去理他。
寶玉急得跺腳道:“定是那些丫頭們偷懶,不想動彈。所以才假傳聖旨,說是我不讓放人進來。等我回去問明白了是誰說的,一定好好教訓教訓!”
黛玉見他領悟過來,氣也消了。卻仍是淡淡地道:“想必是這個緣故吧。論理不該由我一個客人來說,只是你屋裡那些姑奶奶們也太……是該好好約束了。今兒得罪了我不要緊;明天,再把什麼寶姐姐、貝姐姐的,也得罪了,可就了不得了!”
說罷便瞅著他抿著嘴笑。
寶玉聽了,滿面漲紅,又不敢回嘴,怕又惹她生氣。便轉過身去,指著地上道:“我們把這些落花收拾了吧。”
黛玉點點頭,俯身將地上的花瓣撿起。因為沒帶工具,寶玉就拿衣襟兜起來,兩人一同前往那天一起葬桃花的地方,把花瓣埋了。
葬完花,黛玉便說兩人該回去了。彼時,春暮夏初,草木正盛。陽光透過樹葉的間隙灑在地上,投下斑駁的金光。微風拂面,頓覺清爽。
寶玉又想起什麼來,面上有些黯然之色,對黛玉道:“好妹妹,自打你從揚州回來後,總覺著你對我越發疏遠了……”
黛玉連忙搖手道:“這可是沒有的事,別冤枉我。”
她望著波光粼粼的水面,悠悠道:“我並未有心疏遠你,不過是想著,你我如今都大了,不好再像從前那般作小兒無狀之態。你敬著我,我敬著你,就是在外人來看,也挑不出錯來。如此,方為長久之道。”
寶玉聽了,放下心來,點頭道:“我都聽你的。只要我們兩心發自一處,即便是刀山火海我也……”他猶自發痴,一抬頭,發現黛玉已經走遠了。
寶玉忙追了上去,在黛玉身後不遠不近的跟著。
兩人一前一後,往瀟湘館的方向走去。
剛進瀟湘館院門,只見雪雁迎上來,手裡拿著一個信封,對黛玉笑道:“姑娘快瞧,是老爺那裡來信了!”
黛玉歡喜異常,忙洗了手,接過信來。她坐在窗下常坐的那張椅子上,拆開信封,展開閱讀起來。
信中並無別話,不過是說林如海已經到了任所,俱各平安等語。
黛玉放下心來,收了信。一抬頭,卻見寶玉從案上拿起一張花箋,正在看上面題的詩。卻是一首《葬花吟》:
“花謝花飛花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
……”
黛玉忙伸手向前去奪,寶玉忙退後幾步,將手中的信藏在身後,笑道:“你不用搶,我已看完了。”
黛玉見他已經看完,心中不好意思,便又坐回去,轉過頭,望著窗外的竹影發呆。
卻見,寶玉看完了詩,仍舊只是站著發呆。丫鬟讓座,也跟聽不見似的。一個人時而讚歎,時而流淚……
正沒個開交,賈母處遣丫鬟來叫他們去吃飯。寶玉這才回過神來,忙整理了衣襟,跟黛玉一起去了。
午後,便有宮裡的貴妃娘娘派遣了小太監來送端午節的賞賜之物。丫頭們聚在一起嘰嘰喳喳地瞧熱鬧。
荷花見了,不禁道:“怎麼我們姑娘得的東西跟寶二爺的一樣?寶姑娘反而跟家裡三位姑娘一樣?”
紫鵑笑道:“這有什麼奇怪,不一直都是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