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往秋爽齋走去,剛走到紫菱洲蓼汀花漵一帶,只見幾個婆子抱著好些東西帶著司棋往後角門走去。
寶玉呆呆望著,心內暗自盤算著什麼。忽又有一幫婆子帶著那些唱戲的女孩子們也走出來。
那些女孩子們見了寶玉便呼喊求救,一個婆子伸手就朝其中一個人身上打了一巴掌:“下作的小娼婦!亂嚷什麼,小爺們也是你能攀扯的嗎?如今太太已經把你們賞給我們領回家配人,不怕被賣到那髒地方去你就只管嚎!”
嚇得那些女孩子們不敢作聲,抽抽咽咽地被領了出去。
寶玉氣得直跺腳,趕緊跑到書房裡去,叫過茗煙吩咐道:“快,快!去跟芸哥兒說,人已經下來了。按我們之前商議的辦法,去她們乾孃家裡打聽著,僱人去贖買。”
茗煙聽了,一溜煙兒地去了。
想起自己原本是要去看望探春的,因為丫頭的事,耽誤了半日。此時想起來,寶玉又走回園裡來。
到了秋爽齋,只見探春正坐在案前寫著什麼。
“聽聞三妹妹這兩日身上不好,你不好生養著,又練起字來。倒比我這個男人還用功。”寶玉走到探春身邊笑道。
探春擱下筆,起身道:“不過是悶著無聊打發時光罷了!二哥哥今日怎麼有空來我這裡?”
寶玉眼瞅著屋裡只有侍書、翠墨兩個探春的心腹丫頭,便低聲對她道:“我今日早上在太太那裡看見兩個官媒婆,太太說是給你說親的。我悄悄給你說,好讓你心裡有個底,我有空也幫你打聽著對方的人品。”
探春點點頭:“多謝二哥了。”說著又要留寶玉吃茶,寶玉推辭說還有別的事。又匆匆離開了。
又去了迎春處,迎春此時正跟繡桔等幾個丫鬟相對垂淚。見寶玉來了,忙擦著眼淚讓他坐下,一面又讓丫鬟倒茶。
寶玉勸她道:“姐姐且別忙著難過。如今司棋家去了,你著人打聽著,看她在家裡過得好不好,暗地裡也幫一幫她。”
繡桔回答道:“姑娘派了個嬤嬤出去了,囑咐她家裡人別打罵她。不過我們姑娘的處境,二爺也知道,能幫的地方也有限!”
寶玉長嘆一口氣,知道指望不上她,悶悶不樂地出來。
回到怡紅院,因為去了大半的人,只覺空落落的,十分冷清。
寶玉往床上一躺,越想越不是滋味,怔怔地流下淚來。又怕襲人等看見,自己悄無聲息地擦了。
不一會兒,襲人走進來,笑道:“方才我往太太那裡去,正聽她老人家跟周嫂子幾個議論說二姑娘已經許給什麼錦鄉伯韓家的二公子了,馬上就要搬出去待嫁了。”
寶玉聽了,呼啦一聲坐起身來,忙問:“你可聽清了,二姐姐許給了錦鄉伯二公子韓琦?”
襲人聽了,也不確定起來:“是說的錦鄉伯韓家的公子,叫什麼名字我不知道。”
寶玉忙下了床,跟襲人要出門的衣服穿。襲人忙問:“你這著急忙慌的又去哪裡?”
“找他去!”寶玉憤憤地想:好你個韓琦,平日裡稱兄道弟的,背地裡竟然謀算我的姐姐去了。
到了韓家門前,因為都是相熟的,下人們便把寶玉讓進了書房裡等候,不一會兒韓琦就出來了,笑道:“寶兄弟今天怎麼有空大駕光臨?讓小弟不勝榮幸。”
寶玉指著他笑道:“韓二哥,你別跟我說冠冕堂堂的話,我有事問你。”韓琦問他何事。
因左右並無旁人,寶玉直接就問他:“你什麼時候去我們家提親的?怎麼不跟我說。”
韓琦不好意思地笑笑:“那是半個月前的事了。我們家大嫂子天天鬧著分家,你也知道我們家的事,我們老爺太太去的早。我哥哥纏不過她,就說等我娶了親再分家,不然外人叫看了難免說閒話。我也不願受這氣,就想著趕緊成親搬出來各過各的,也就罷了。”
“那你怎麼就想起我們家的人來了?”寶玉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是不是早就存了心思?上次孫紹祖那事我就奇怪,你怎麼謀劃的那樣周密,像是早就預備好了後手。如今,還不從實招來——”
韓琦只得如實道:“好兄弟,你既然問了,我自是不會瞞你。只是,這事你別向旁人提。我與你二姐姐早有一面之緣:
那年我去清虛觀送祭品,天晚就宿在他那道觀中。第二日,我早起去後山遊玩,他們以為我走了,就沒通知我。回來拿行李的時候,不巧正遇見你們家的女眷前來打醮。我不方便過去,就躲在一旁。遠遠看見浩浩蕩蕩一群人從車上下來,其他人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