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搬入了大觀園居住,每個主子的住處又添了許多下人。荷花的日子過得比從前更加清閒了。
這天,她從水池邊洗完衣服回來,看見春纖和幾個丫頭正在院子裡晾手帕。便向她們問道:“你們看到我姐姐了沒?說好等我回來一起洗頭的,也不知道這會子又跑哪兒去了?”
春纖道:“剛才海棠在屋裡翻揀花樣子,說要給姑娘繡個新帕子。翻來翻去都嫌舊了,又自己出去了。你去怡紅院晴雯那裡瞧瞧,說不定就是找她借花樣子去了——”
是了,人人都說晴雯的針線是一等一的好,她那裡定然不缺時興的花樣,或許姐姐就是去她那裡了。
荷花便閒庭信步往怡紅院中走去。一路上的花圃中開滿了許多玫瑰、月季等香濃、花大、色豔的花木,看得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真想摘一朵來玩玩。
但又想到,如今鳳姐遠遁,是李紈、探春與寶釵幫著掌家。園子裡各處的花草樹木都分派給了各屋的婆子,這些花木收穫後賣的錢也都歸她們自己所有。
那些老婆子得了這個差事,像得了終身產業,看得跟自己眼珠子似的。摘她的花還不被罵死。於是就忍住了,不敢碰那些花草。
走到怡紅院,只見院門半掩著,幾個丫頭在廊下嬉笑。
荷花便問:“請問幾位姐姐,晴雯姐姐在哪裡呢?”
其中一個指了指後面罩房的方向,笑道:“你這呆丫頭找她又有什麼事?快去吧,遲了人就飛走了呢!”說著眾人都笑起來。
荷花沒跟她們一般見識,步入後院,也不知哪間是晴雯的屋子,只好一間一間探尋。走了幾步,聽見後面屋子裡有說話聲。她走近了,只聽裡面一個聲音道:
“唉!這屋裡實在叫人難以站立。昨兒個我不過是聽見寶玉在裡面叫人,那些大丫頭又都不在屋裡,就進去給他倒了一杯茶。
被她們知道後就又罵我,說我揹著她們勾引寶玉。天天防我們底下這些小丫鬟跟防賊似的。那寶玉不像個主子,倒像她們私藏的寶貝呢!別人稍稍離近一些就不行。”
“嗐!那寶玉因為老太太偏疼著,什麼好東西都給他,這裡的油水比其他房裡都多。他這裡人又多,活兒又輕。那些大丫頭嚴防死守著,可不就怕別人上來,分了她的好處去!”這卻是姐姐海棠的聲音:
“先前我在太太房裡的時候也不好過呢。太太整日唸經拜佛的,萬事不理。那趙姨娘天天憋著屁,一不留神就搞個破壞,白害我們捱罵!”
另一個人又嘆道:“如今把你給了林姑娘,你可算跳出火坑了。也不知道,我以後怎麼樣呢……”
荷花循著聲音走過去,探頭往裡面看。早被她姐姐看到了,叫道:“你這丫頭,怎麼找到這裡來了?別在外面偷聽了,快進來吧!”
荷花便走進來,笑問道:“這位姐姐如何稱呼呢!”
海棠指著身旁那個鵝蛋臉、眉清目秀的丫頭道:“這是我乾孃林大娘的閨女小紅姐姐。”又向小紅道,“不妨事的,這是我妹子荷花兒。”
荷花問過好,在炕沿上坐下,聽她們說了一會兒閒話。荷花道:“既然小紅姐姐在這裡不好過,不如我回去求我們林姑娘,向老太太要了你到我們這邊來吧!”
小紅笑道:“難為你費心了。但是那林姑娘是客人,我哪裡好意思去勞煩她呢!免得又讓不懷好意的人聽了說閒話。”
荷花跟海棠聽了默默無言。
只聽小紅又嘆道:“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過個三年五載的,大家年紀大了,也就各人幹各人的去了!我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想想也對,她的父母是賈府管家,日子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荷花與海棠見她倦倦的,便讓她好好休息,辭了小紅出來。
荷花道:“我還以為姐姐來怡紅院是找晴雯呢,原來是找小紅。”
海棠笑道:“我跟晴雯又沒什麼交情,找她做什麼。我找小紅來借花樣子……”
說到此處,忽然想起並未向她借花樣子來,拍手叫道,“哎呀!我怎麼跟那些閒磕牙的老婆子一樣,不要緊的閒話扯了一大堆,正經事卻忘記了。”待要返回去找小紅借,又怕打擾她休息。算了,改日再說吧!
正躑躅間,卻見晴雯迎面走來。荷花忙上前問好,厚著臉皮道:“晴雯姐姐好,都聽說姐姐的女紅全府上下沒人比得上。我們正愁尋不到新鮮花樣子,能否借姐姐的花樣子用一下?”
晴雯只管走著,腳步不帶停地,口中道:“廢話這麼多,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