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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國府西路正房大院,正面五間上房雕樑畫棟,正中間是大會客廳,往裡邊有一套房暖閣。
這處院子正是府中老祖宗,賈母史老太君的住所。
今日,套房暖閣中聚了很多人,賈玩也身處其間,只不過站得要稍遠些,此刻也無人在意他。
就在剛才,揚州城有信送到,說是姑太太病逝了!
這裡的“姑太太”,實際上是賈母的么女賈敏,賈玩如今名義上的姑母,也就是那位林妹妹的母親。
本來賈玩病癒後,來老太太處請安,跟寶玉、迎春、探春、惜春這一眾姊妹剛認了面,氣氛也算不錯。
可這則訊息一到,老太太當場哀慟不止,竟至昏厥!
院裡頓時亂作一團,邢夫人和王夫人兩位太太,珠大嫂子和璉二嫂子兩位奶奶都來了。
又派了人去請御醫!
賈玩在屋裡,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老老實實跟三春一塊兒待到邊上。
倒是寶玉,依舊伏在老太太榻前,寸步不離。
相較於場中眾人的緊張擔憂,賈玩倒是情緒更穩定些。
畢竟他熟知紅樓故事,基本可以斷定,老太太不會有什麼大礙,但面上卻還是和姊妹們保持一致。
今日的這些人,大多都是頭回見到,於他而言,卻是既熟悉又陌生。
邢、王二位夫人是長輩,權且不提。
同輩當中,珠大嫂子李紈,面上約莫二十三四歲,以後世的眼光看,自然是青春正好。
可誰又能想到她如今已是一位五歲孩童的母親?
挽著婦人的髮髻,不施脂粉,看起來略顯容顏憔悴。
往後是璉二嫂子王熙鳳,年只十八九歲,嫁入府中還不到兩年,但已是榮國府內宅的實權主子之一。
眉眼間多有英氣,有一股壓不住的銳意,當真不愧是神妃仙子。
再是寶玉,面盤圓潤,濃眉大眼,看起來很有福氣,就像是古早的年畫娃娃,確實喜慶。
三春與他離得最近,迎春要年長几歲,是位姐姐,個子也高些。不過眉眼溫婉,性子溫吞,看著倒像是個好欺負的。
探春今年才八九歲,瞧著卻很機敏,有股子伶俐勁兒。
惜春最小,剛滿六歲,但不知為何,此時就已透著淡淡疏離,不喜不悲,也不親人。
賈玩悄悄打量一圈,基本都能與印象中的人物對得上。
屋裡亂哄哄折騰許久,醫師診過,又開了方子,只言老太太哀傷過度,宜靜養,留一二體貼的人在身邊陪著即可。
丫鬟們自不必說,又將寶玉留下,而其餘人等,則陸續告退離開。
此後的一段時日裡,府中氣氛一直有些沉重。
直到兩個多月後,林妹妹被接進府中,情況方才有所好轉。
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將人接來,可見是用了心的,畢竟以如今的交通條件,從揚州到盛京,走水路少說也得一月,更何況是走了來回。
這段時間,賈玩也去老太太處請過幾次安,只是均未多待,但好歹同寶玉還有三春都不算陌生了。
唯一可惜的是,黛玉抵京那日,他卻不在府中,沒能第一時間見到。
當天,二房的政老爺要去廟裡齋戒,寶玉也得跟去還願,考慮到賈玩父母皆歿於今夏,便把他一道帶上,去進香祈福也好。
此事關乎孝道,自然由不得他推脫。
賈政車駕在前,賈玩與寶玉同乘一車在後,還有隨行的僕從若干。
寶玉對這個“玩三哥”印象不錯,別看他早前說過“女兒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做的骨肉”之類的荒唐論調,可實際上,這孩子與賈母一樣,只是單純看臉。
府裡的丫鬟那樣多,也不見他個個都親近,只挑好看的頑罷了。
至於男子,在書裡他同秦鍾、還有那忠順王府的伶優蔣玉菡,不一樣眉來眼去相見恨晚。
賈玩生得一副好面相,樣貌俊朗,神采風流,說話做事又合寶玉心意,且他們是弟兄,怎會印象不好?
所以二人同乘一車時,氣氛並不尷尬,反而相談甚歡,賈玩更只當是哄著孩子玩。
就在他們的車駕離去後不久,便有一頂轎子過街進府,最終停在了榮國府內宅垂花門前。
幾個婆子早就等在那兒,打起轎簾,扶著裡面那位林姑娘下轎。
九歲的女娃娃,一張臉蛋兒粉雕玉琢,端的是說不出的精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