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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事都得提早預備著,總不見得真到了時候再臨時起意。”
薛姨媽也是個有成算的人,女兒入宮不成,那賈家差不多就是他們能夠上的最高門第了。
而賈家東西兩府中,適齡未婚的同輩男兒,可不就剩下一個寶玉?
要是不提早謀劃,弄一個青梅竹馬的感情基礎,那真等到寶玉談婚論嫁的時候,寶丫頭又比別人多什麼憑仗呢?
遠了不說,史家的那個表小姐湘雲,打小是養在榮府的,雖說現在搬回侯府了,但根兒上還是跟寶玉熟絡,又是賈母的孃家後人。
還有那個林家的姑娘黛玉,更不必說,其母本就是榮府出去的姑太太,其父又得今上信重。
無論是看親疏,還是看家世,寶丫頭都沒有多少優勢可言。
若是她父親還在,尚有一爭之力,可偏偏她父親走得早,留下她們這孤兒寡母的愈發沒了指望。
薛姨媽苦心勸著,跟女兒訴說著心裡的擔憂與計較。
寶釵聽得心裡也不是滋味兒,但還是沒有鬆口,只道:“母親莫要傷懷,且容女兒再想想!”
其實她又何嘗不知道母親說得是實話,但寶兄弟到底年紀小了些。
他現在在賈府受寵不假,但堂堂男兒,總不能一輩子靠祖宗蔭庇寵愛過活!
想到這兒,腦海裡忽然閃過那位玩兄弟的身影。
真要說起來,玩兄弟與寶兄弟差不多年紀,可前者現在已經進了國子監讀書,能力先不提,光是這份心性就已經難得。
只可惜,三房上面沒人,以後少了些護持,也不知榮府的勢他能借到幾分。
母女二人又敘一陣,寶釵終究身子不大爽利,有些乏了,薛姨媽這才出去。
丫鬟鶯兒一直在里門伺候,她是自小跟在寶釵身邊的,就算自家小姐出嫁,她也是跑不掉的陪嫁丫鬟,所以有些話也可以聽。
“小姐,那金項圈一直收在妝奩裡,要不要奴婢拿出來給您戴上?”,鶯兒試探著問道。
十四歲的姑娘,已經不算小了,等到十五及笄,便該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
大順朝女子出嫁一般都比較早,多在十五到十八歲之間,便是晚一些,也至多拖到雙十。
再晚就有些不像,會被人議論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寶釵聽她這樣問,掙扎一瞬,便緩緩搖頭:“不必!還不到時候,也不許往外亂傳什麼!”
其實,若是沒有那位玩兄弟,聽母親這樣提,她多半也是會順從的。
可現在,終究多一個選擇,又何必急於一時?
東府那邊,秦氏已引了秦鍾與王熙鳳與寶玉見過。
她那弟弟,相貌也是極好,正合寶玉性子。
這一下午,秦可卿只管與婆母尤氏陪著王熙鳳玩牌,大抵是麻將一類的東西。
而寶玉則是同秦鍾聊了半日,頗為投緣,並商量好了同進族學之事。
寶玉原本是沒有這個打算的,今年四月裡,政老爺給他延請的西席先生離京返鄉,他這幾個月不必進學,過得好不自在。
可今日結識了秦鍾,便覺多了一位難得的好友,縱是跟著一塊兒進族學也甘願!
待到天色暗了,王熙鳳才並著寶玉一塊兒,出了東府準備回榮國,正逢那吃醉了酒的焦大在外耍混。
這焦大是跟過初代寧國公賈演的老卒,十幾歲時便給老國公爺牽馬墜蹬。
老國公爺落難時,是他討來了水餵給國公爺,自己卻靠喝馬尿活下來,有著護主的功勞。
如今年歲大了,已過古稀,輩分又高,行事愈發隨性起來。
他敢這般胡鬧,甚至指著賈蓉賈珍的鼻子罵,一是仗著有功,二來也是寧府實在不像。
賈珍賈蓉荒唐無度,焦大到底是上過戰場的驕兵,性子難免衝一些,罵起來也是毫無顧忌。
不過,倒是並未罵出什麼“扒灰”、“養小叔子”的之類的荒唐事,總算有張遮羞布在。
轉過天去,寶玉一早便同璉二嫂子跟賈母稟明瞭秦鍾進賈家族學一事,並無半分阻礙,只等後頭帶秦鍾過府給老太太見見。
午後得閒,惦念著寶姐姐仍在病中,又想著往梨香院去了一趟。
梨香院素來安靜,風過樹葉響,間有秋蟲鬧。
還沒真正走進去,便聽院牆裡傳出鶯兒的聲音:“小姐,外頭風大,您今兒個才剛好些,還是先回屋吧!”
寶釵輕聲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