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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從梨香院出來後,一路同行。
寶玉今日心情好,事事順意,最是歡脫。
探春是二房人,常在王夫人身前侍奉,跟寶玉一同長大,總歸是要比才見了一面的玩三哥親近些,自然也向著他。
璉二嫂子年歲長些,且已在府中掌權,跟這幾個年幼的弟弟妹妹多少有些不同,只一味哄孩子似的撥弄。
又因懂得揣摩老太太的心思,所以她向來待一眾姊妹都好。
而黛玉畢竟剛剛入府,寶二哥這兩日的作風,實在叫她不敢親近。
若是未曾見過玩三哥也就罷了,只學姊妹們忍著、哄著寶二哥些便是。
但有著玩三哥做對比,心情卻十分不同。
上午同姊妹們聊過以後,她回去就跟紫鵑打聽清楚了,玩三哥身世比她還慘些,雙親皆歿於今夏,孤身一人進府。
今覺著他受了欺負,將被迫著搬出梨香院,這樣大的委屈,要換做自己,只怕哭都哭死了。
可對方竟那般從容以對,那股子淡然溫和,真叫人敬慕與欽佩。
這般想著想著,一時便出了神,再聽不見身邊人的談笑。
“林妹妹,你說呢?”,寶玉談的興起,見林妹妹不作聲,偏就在此時來招她。
黛玉恍然回神,卻已不知他們談到何處。
探春也是細膩的人,見狀便貼心問道:“林姐姐身子弱,今兒走了許久,可是乏了?”
黛玉順勢點頭,便也不跟著幾人繼續閒鬧,由紫鵑雪雁兩個丫頭扶著,先一步回去歇息。
王熙鳳畢竟掌事,不能總哄著孩子玩,於是也自行離去。
熱鬧勁兒散了,寶玉和探春也只好各自作別。
黛玉回到屋裡,及至坐下,都還不時回想起玩三哥的樣子。
紫鵑給她沏了溫茶,守在邊上。
“紫娟姐姐,你可知那綺霰齋在何處麼?”
這是她今日從璉二嫂子那兒聽來的,知道那是玩三哥將要搬去的地方,便好奇多問一句。
紫鵑畢竟先前是老太太身邊的人,自然清楚這些事情,便回道:“那原是寶二爺的外書房,倒是倒是備了幾間精舍,條件不差。”
黛玉大致能聽明白,卻也有幾分糊塗。
紫鵑見這兩日,自家姑娘打聽玩三爺的事兒比較多,便又補充一句:“那地方倒是比梨香院離咱們這兒近些,姑娘以後若是想串門,可方便多了。”
聽了這話,黛玉心中有些歡喜,卻還佯作不依:“哪個要去串門?沒得打擾人家清靜,反倒討嫌。”
兩日接觸下來,紫鵑也是大抵摸熟了自家姑娘的性子,倒不戳破,只是一味笑著。
直笑得黛玉惱了,要動手撓她癢癢,紫鵑這才討饒,主僕笑鬧一團。
綺霰齋那邊的改造本也不是什麼大工程,半月不到便已落成。
賈玩沒有遷延時日,十月末,便將搬遷一事忙完。
左右是璉二嫂子安排,府裡的下人動手,倒也無需他親自操心。
不過在這件事情上,剛到賈玩身邊的那個丫鬟小紅,表現得卻是可圈可點,認真負責,且處處仔細,很有些小管家的樣子。
賈玩稍一打聽,才知其父林之孝是府裡的管家之一,專門負責管理銀庫賬房以及收管各處房田事物,其母也是內宅巡夜管事。
他這才反應過來這個小紅是誰!
可不就是紅樓故事裡少數幾個得了善終的丫鬟之一?
她本名林紅玉,因寶玉出生後,下人們避諱“玉”字,便不叫她紅玉,只叫小紅。
是個伶俐謹細的人!
綺霰齋修過以後,雖基本保留了原先外書房的大致格局,但幾間精舍該聯通聯通,外面又簡單圍了一圈矮牆,也算是個獨立的小院了。
黛玉、寶玉、探春,甚至還有迎春和惜春,也都陸續來看過。
寶玉來時,還勸他給這裡改個名字,甚至還想代勞,不過被賈玩給婉拒了,依舊沿用著綺霰齋。
探春則玩笑著要他請個喬遷新居的東道,賈玩自是沒有不應的道理,只定好日子,把一眾姊妹都叫上。
此事並不複雜,賈玩雖然沒有經驗,但紅玉和五兒卻是懂的。
唯一的問題就是費銀子!
請這頓東道,寶玉、黛玉、三春,還有璉二嫂子都不能落下。
主子們吃酒席,身邊跟來的丫鬟婆子總不能餓著肚子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