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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舉是為國選才的大事,自隋唐以來代代完善,早有一套純熟且標準的規定和流程。
考卷收回後,先經彌封官糊名,後由謄錄官謄抄,便有了“墨卷”和“硃卷”之分。
墨卷為考生原卷,硃卷為謄抄副卷,之後再將墨卷與硃卷一齊交由對讀生校對,核認無誤後加蓋印章。
這些步驟,極大程度上保證了科舉的公平公正,避免出現徇私舞弊的醜聞。
國朝定鼎這些年來,對科舉考場的重視,一直未曾懈怠。
做完這些前期準備後,才會開始正式閱卷審批。
硃卷分發給一眾同考官,他們也只能評閱分到各自手裡的試卷,不得干預旁人閱卷,也不許議論考卷內容與優劣。
若是遇到認為上等的試卷,便用藍筆標記為“薦卷”推薦給主考官,並須寫出推薦理由。
主考官再根據三場的綜合成績來決定取捨,若是看中,副主考官會在薦捲上題“取”字,正主考官則題“中”字,取中後的考卷和推薦理由紙條還需妥善留存,以備磨勘。
至於那些想靠著家世背景、或是憑藉一筆好字暴露身份的考生,只能說是打錯了主意。
糊名和謄抄,正是為了避免這些外在依仗,防止閱卷人員認出考生筆跡或透過記號作弊。
唯有確定取中後,才會拆開墨卷糊名,確認考生資訊。
當然,這樣一套流程下來,時間是肯定短不了的。
本朝慣例一月為期,八月中秋闈結束,九月中秋闈放榜,都是定好的日子。
國子監並不會因為鄉試剛結束便安排監生休假,但轉進九月深秋,天氣漸涼,該有的授衣假斷不會少。
授衣假長達一個月,便是家住京外的學子,也有機會回去取過冬衣物。
如林鵬這樣家在江南的監生,路程實在遙遠,若是有意還家,也可另外申請延長假期。
不過他沒打算回去,仍留在國子監學舍之中。
賈玩自然不能同他比,長達一個月的授衣假,榮府該回還是得回的。
參加今科鄉試的事,因為他中秋缺席已經瞞不住了。
姑娘們充滿好奇圍著他問長問短,就連賈環和賈蘭都跟他打聽了許多。
賈蘭因受他先父影響,一心要走科舉,對此感興趣並不奇怪。
可賈環分明無心進學,卻也來問,就讓賈玩有些意外了。
“我竟不知,環哥兒也會老實問學了?”
挺長一段日子沒認真過問這個從弟,瞧著人還算精神。
賈環聽著玩三哥話音裡的揶揄,略有些不好意思,不過並未瑟縮,依舊壯著膽子說:“那倒也不是,只是想來問問三哥哥,鄉試到底難不難?”
賈玩認真想了想,鄉試難嗎?
本朝隆興年間,歷屆鄉試加在一塊兒,平均錄取率大約六十進一。
平心而論,經歷過後世考公考研,見識過數百人上千人競爭一個名額一個崗位,他覺得不難!
首先是人少,其次讀書人更少,所以競爭壓力真的不算多大。
想考解元、狀元這種當然另當別論,但若只奔著位列孫山去,其實努努力都有機會。
可這是按照賈玩的能力和想法來看的,若換成賈環……
恐怕真不是件簡單的事!
讀書也是要看天分的,賈環今年八歲,可四書五經上的學習進度,已經被小他兩歲的賈蘭反超了。
照這個情況下去,只怕再過三年五載,他也未必摸得到童生的門檻。
畢竟賈珠十四歲中秀才,就已經是件極榮耀的事,真當誰都有這個本事麼?
至於賈玩自己,他終究是個例外,前世二三十年的苦讀也不是虛度的,只不過頂了張十一歲的皮而已。
若真按照他前世的十四歲來比,恐怕也要差賈珠一大截。
畢竟後世有幾個初中生能對一縣一鄉的民生民政問題,提出切實可行的建設性意見?
所以他自然不會厚著臉皮真把自己當天才!
“我若說難呢?你有什麼想法?”,賈玩看著賈環,他覺得這個小傢伙不是心血來潮,來找自己沒頭沒尾地問上一句。
賈環糾結一陣,小臉都皺巴著,最後期期艾艾地說出口:“玩三哥,若是連你都說難,那我讀書還能讀個什麼?不如早些學個別的也好!”
賈玩很有些意外,但並未不滿,反而覺得驚喜。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