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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玉這一覺,睡得久久不醒。
直到天色將昏,寧府宴席散時,王夫人遣人來喚他回府,這才驚覺不對。
無論使上什麼手段,寶玉總也叫不醒,就連傳了大夫來看診,都瞧不出什麼端倪。
最後鬧哄哄用車駕將人送回榮府,本來身體便有些不適的賈母,又跟著哭了一氣。
顧不得將要入夜,忙把京中名醫聖手換了幾茬,甚至還請了太醫院的御醫過府,可惜均不見效。
眼見尋醫無用,便有人心向鬼神,提議焚香祈禱,誦經禮佛,以求驅邪消災。
可惜終無應驗,寶玉仍沒有半點醒來的跡象。
老太太愈發心急,兩府人也盡跟著不得安穩。
圍在他榻前的人眾多,賈玩想湊近些瞧瞧都難。
這種時候,任誰也越不過老太太、王夫人這些至親,甚至常在寶玉跟前伺候的襲人、媚人、麝月等丫鬟們都能離得近些。
但卻沒多少賈玩插手或開口的資格。
事實上,他心裡是隱約有些猜測的,畢竟寶玉是在秦氏房裡出的事,很難讓知道書中事的人不聯想到“夢遊太虛”。
可即便真有夢遊太虛幻境那一場,也不該“遊”這麼久吧!
還是說,與自己其實也有干係?
賈玩思慮重,但這些話又不可能說與旁人知曉,所以只能跟著待在旁邊。
“老祖宗,夜深了。您也不能一直守在這兒,哥兒姐兒們年紀都小,身子不經熬。左右太醫瞧過,不像是有大礙的樣兒,不如今晚且先這樣,讓寶兄弟好好睡一覺,興許明兒就自己醒了,您看可好?”
勸話的是璉二嫂子,這種時候,王夫人同賈母一樣慌了神,就數她說話還能派上點用場。
賈母這會兒確實已經有些精力不濟,可疼了十多年的心肝狀況不明,她實在是憂心得厲害,哪能睡得安穩?
但看著一屋子熬得疲憊不堪的晚輩,老太太終究還是心軟了,長嘆一口氣道:“罷了,都回去歇著吧!多留下幾個得力的丫鬟婆子守著,一有訊息便立刻報上來!”
走之前又仔細叮囑了留人徹夜看護,這才離去。
老太太一走,其餘後輩自然也跟著散了。
寶玉房裡一時空出,賈玩故意落在後頭,還有璉二嫂子留下來安排人收拾首尾,餘下便只有幾位丫鬟。
“玩兄弟怎麼還不回去歇著?”,璉二嫂子見他不挪步子,疑惑問道。
賈玩心裡有著自己的盤算,還想試驗一二,自然不願離去,只道:“綺霰齋離寶兄弟這院最近,我想留下多陪寶兄弟一會兒,璉二嫂子只管安排,不必理我!”
王熙鳳眸子裡映著燭光,意味深長地閃了閃,才道:“到底是你們弟兄感情好,可也不能熬狠了,不然明兒個寶兄弟醒了,你再病下,又怎麼好?”
賈玩聽她這話語氣有些怪,很快反應過來:璉二嫂子以為自己這麼做是為了邀名?
是了!弟弟臥病,兄長衣不解帶地陪著,傳講出去可不是個友愛弟兄的好名聲?
他與寶玉之間並非沒有交情,但還達不到這個程度,所以今日自己這樣做,難免讓璉二嫂子有所懷疑。
賈玩也不好解釋,只裝作聽不明白,道:“嫂嫂說得是!眼下我還不困,等一時睏倦了,我便回去歇著!”
王熙鳳未再多言,自顧自地安排起守夜的人手。
賈玩這才來到榻前,看向寶玉。
剛在寧府發現不對時,他其實也是有機會同寶玉接觸的。
只不過那時,他可沒有把握能讓寶玉醒來,一旦沾手,弄不好便要代一份責任。
但眼下又不一樣,那麼多名醫乃至御醫都來看過,而且寶玉昏睡前的種種也已經被盤問清楚,所以他此時接觸要穩妥很多。
“襲人姐姐,寶兄弟平時也這麼睡著麼?”,賈玩同床前侍奉的大丫鬟襲人先問一句。
襲人眼眶泛紅,神情憂慮,緩緩搖頭答道:“奴婢伺候二爺也有幾年,從未有過今日這樣的情形。”
“我倒不是說這個,只是寶兄弟衣衫未解,長命鎖那些首飾也不摘,這麼睡著可是習慣了?”,賈玩提醒一句。
寶玉先前畢竟只是在秦可卿房中小憩,自然沒有寬衣解帶的道理,頂多只除了一件外衣、摘了頂冠罷。
發現不對,又忙著請醫,一直折騰到現在,也不及好好收拾。
襲人等一眾丫鬟這才意識到不妥,先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