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二世祖心裡有了成算,眼珠子在車架上略一打量,便揮了揮手。
其身後幾個跟班立刻心領神會,呈扇形散開將馬車圍了起來。
“車裡的人下來說話!”
賈玩在車內聽人叫陣,心情又壞幾分,但眼下這個局面,不處理好他只怕也走不脫。
緩緩撩起車廂側簾,十一二歲的面龐上透著一股清冷與平靜。
“這位兄臺攔我車駕,所為何事?”,他的語氣很是平淡。
今日之事,自己本就佔理,就算鬧到對簿公堂也不怕!
當然,他心裡也很清楚,道理這種東西,只在雙方身份對等時有用。
尤其是在這個時代!
若沒有寧榮兩府、沒有賈家這面大旗,那遇到此類事件,他便只能忍氣吞聲夾著尾巴做人!
但現今兩府尚在,餘威猶存,盛京城中除了皇親國戚外,其他勢力若想仗勢欺負到國公府的人頭上,那就得好好掂量掂量!
榮國府的嫡脈身份,便是他應對這種場面的最大底氣。
這也是他為什麼一直試圖保全賈府的名聲,想著儘量延緩它敗落的腳步。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寧榮兩府同氣連枝,這才是宗族時代裡的真相!
就像兩府日後抄家,書中的確沒波及到二房賈政一脈,但結果呢?
僥倖未死,餘者也只是苟活而已!
即便如賈蘭那樣的讀書種子,能靠科舉闖出一片天,但背後有賈家幫襯和沒有賈家幫襯也同樣是兩條路,而且是雲泥之別的兩條路!
賈玩的頭腦一向清醒,這會兒也不至於被嚇糊塗。
攔路之人見他只挑簾而不下車,且神色淡然,言談之間又頗顯底氣,一時也捏不住他的斤兩。
但紈絝有紈絝的活法,在適度的範圍裡找臉面!
眼下這個度,他還是需要多試探試探的!
於是繼續擺著那副天老大他老二的混不吝態度,叫囂道:“你撞了我的狗,還問我為何攔你?今日你若不給我個交代,這事兒恐怕揭不過去!”
寧榮兩府又如何?賈家又如何?
京中誰不知道賈家現在不得聖眷?
不說賈家人是往日黃花,起碼也是斷了牙的老虎,想著戳兩下試探虛實的絕對大有人在!
“哦?那依你之見,想要個什麼交代?”,賈玩的語氣依舊不鹹不淡。
那紈絝見他如此,心中多少有些打鼓,但嘴上開價卻不低:“哼!什麼交代?你可知我這愛犬是什麼來歷?這可是鷹狗處退下來的寶貝!早兩年說不準就是跟著當今聖上參加過南北苑春獵的!”
“今兒被你撞成這樣,萬一聖上怪罪下來,你能吃罪得起嗎?”
嚯!好大一頂帽子!
賈玩雖不知道那鷹狗處是何處,但也不會被輕易唬住,神色不變地反問道:“你說這是皇家獵犬?那為何會流落到你的手裡?莫非是兄臺私盜?”
扣帽子嘛!當誰不會是怎的?
紈絝臉色勃然一變,竟不顧禮數地罵道:“你這作死的夯貨,也不看看這是誰的地界兒!容你胡亂攀咬!爺爺我可是內務府總管王大人的侄兒!鷹狗處掌事統領孫大人都與我平輩論交,我需要私盜?”
原來是內務府總管家的孩子!
這內務府總管,大抵也就是皇室的大管家了,正二品實權官職,又得皇家信重,在京裡絕對算有頭有臉的人物!
賈玩早就熟讀《御史官箴》和《大順會典》,對本朝官員品級和職司爛熟於心,尤其是有實權或有排面的京官,更是熟悉。
知道對方的身份,他心裡更加有數,尤其是外看眼前這人的脾性,立時就有了計較。
只見他不僅沒被嚇住,反而臉色一沉,冷冷開口道:“我乃榮國府三房嫡脈少爺,祖父是先榮國公代善老爺,你是誰的爺爺?”
對方口不擇言,送上門的弱點,賈玩不打上去,豈不叫對方失望?
那紈絝面色一變,知道自己方才說錯了話,但也不想被強壓改口,更不想直接認錯短了氣勢,於是轉移話題道:“你不用跟我扯那些有的沒的!榮國府的人又怎樣?撞傷我的狗,該賠就得賠!”
賈玩大致看出了這人是個什麼水準,便也不願同他多糾纏,只道:“是你的狗撞了我的車!驚了我的馬!我不找你索賠已算寬仁大度,你怎敢倒打一耙?既如此,那我們不如便好好算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