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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事,放在別處或許還要有所避諱,但在國子監上三堂的內班中,卻可暢所欲言。
與下三堂的勳貴紈絝不同,他們這批學子,要麼是本身天賦才情出眾,要麼是父輩為高官名儒家學淵源,是真正的天之驕子!
所以在國子監中,學習之餘談古論今、針砭時弊,向來是再正常不過的。
儒生,尤其是太學生和正兒八經的國子監監生,大都是有理想有抱負有主見的熱血青年。
上溯至漢唐魏晉時期,這些人鬧出了一次又一次的學潮,連皇權都壓不住他們的執拗、堵不住他們的口舌。
又豈會諱言這些事情?
“其實相比於在外面的學子,吾輩身為國子監監生,已經是佔了極大的便利,否則光是報名資格這一關,或許就會被卡出去!”,林鵬感慨一句。
這話要是於聞道來說並不奇怪,可出自林鵬之口,卻不由得讓賈玩多問一句:“林兄這話從何說起?若是如我這般需要憑藉國子監監生身份才能報考鄉試就罷了,可林兄三年前便已透過院試考中秀才,報考鄉試還有何難?”
無需林鵬作答,於聞道便已微笑接話:“看來賈兄對本朝科舉之事瞭解還是不多!自前朝‘南北榜’之事後,全國各地便開始調整‘鄉試配額’,不僅在錄取人數上加以限制,就連報考人數也有嚴格規定。”
“原來如此!”,賈玩恍然。
前朝“南北榜”之事流傳盛廣,前朝洪武年間,首開科舉選拔人才,錄取五十一人,皆為南方學子。
發榜後,引發北方學子不滿,他們聯名上書,指責主考官偏袒南方學子。
前朝太祖令人重審,一眾主考堅決維持原判,認為落第北方士人的試卷質量差。
北方學子則抨擊主考等人故意用陋卷複查,朝野震動,最後以幾位主考官的人頭平息了北方士子的怒火。
並在同年六月,重開會試殿試,錄取六十一皆為北方學子,才算揭過。
此事過後,便有了南北分卷,按南六北四的比例錄取考生。
再後來,劃分日益精細,直至南卷百分之五十五、中卷百分之三十五、北卷百分之十的比例。
轉到本朝,更是各省皆有不同,如江南貢院這樣的科考大省,每屆鄉試約能考取二百餘位舉人。
而放眼全國,每科取中的舉人也只堪堪過千。
盛京地區的奉天貢院,因佔著皇都之利,地位特殊,所以科舉配額總要多些,但其實也很有限。
為維持京都的體面與尊榮,朝廷便在盛京地區鄉試錄取名額之外,又專門撥出一定配額單獨分給國子監的考生!
甚至還會在硃卷上特別蓋有“皿”字,以彰顯國子監考生的特殊性,這些考生也會有相對固定的錄取途徑。
三人又多聊了幾句,賈玩這才知道,原來三年前林鵬考取生員資格後,便想在江南貢院參加秋闈,結果連名都沒能報上,就被擠了下去。
錯過一次便又得等上三年,可林鵬家裡無權無勢,又與林氏大宗斷了來往,縱是再等三年,也未必就能如願。
無奈之下,他才決心考入國子監,畢竟國子監監生身份,享有單獨名額,起碼在報名資格上不會有人為難。
“我看賈兄也是個有心進學的,何不下場一試身手?哪怕多積累些經驗也是好的!”,於聞道如此勸說。
其實這話是有道理的,賈玩分得清好壞。
鄉試與會試,有些像後世的省考與國考,又有些像考碩士與考博士,考得既是文憑又是為官的資格!
這種東西,並無次數與年齡的限制,只要身份不出差錯,合乎規定,便能參加。
賈玩既然有心走科舉這條路,哪有理由錯過?
就像於聞道說的,哪怕只是去見識見識,積累些經驗也好!
至於現在是否是揚名的時候,賈玩倒也沒那麼擔心,因為他有自知之明,並不會自大到以為自己苦讀半年就能一次中舉。
別的不說,光是誠心堂內,就有林鵬、於聞道、杜信等人的才學遠勝於他,甚至連剛才被他懟走的那個都察院御史家的蔣公子比他也毫不遜色。
光是一個誠心堂內班,賈玩便排十名開外,甚至還要處於中下游。
再算上修道堂內班、以及更出色的率性堂,保守估計他都在五十名之後。
鄉試錄取率他剛才也聽林鵬和於聞道提過了,最高的一年,也就三十取一,其餘那些年基本都是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