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流民們整頓好的第二天,寧墨便將他們分成幾個隊伍,婦女編成一隊,孩童編成一隊,還有那些漢子們編成了一隊。
每個隊伍都被不同的人帶走幹活,誰也不知對方的情況,只能跟著上面的命令列事。
雖然前日傍晚和今晨都吃了頓飽飯,但眼看著被面色嚴肅的兵士還不知要帶到什麼地方,所有人心裡都打著鼓。
漢子們最先到達了目的地,是城中郊外一片空曠的地方,遠處是一排排齊整的磚瓦房,像是富戶的農莊。
瓦房上方的煙囪裡還冒著煙,哪怕是凜冽的冬日,身上的衣服並不厚實,漢子們也感覺身上暖和了些許。
難道,他們真是被接到城裡過好日子的?能在這樣的莊園裡做活,還真算不得什麼苦差事
帶漢子們過來的楊衛仔細掃視了一眼每人臉上的神情,抑揚頓挫開口道:
“雲城不養閒人,你們若是想頓頓吃上飽飯,日後還能過上好日子,那就別吝嗇力氣,給我好好幹!”
漢子們齊刷刷點頭遵命,接著就被領到了不同的瓦房裡,剛一進屋,就被眼前的場景嚇住了!
一排熱騰騰的鍋爐燒得正旺,城中的鐵匠赤著膊,拉風箱的拉風箱,打鐵的打鐵,一片熱火朝天。
他們雖然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幹什麼,但也被眼前的場面震撼住了——
鹽鐵自古便是被朝廷管控的,這些匠人在此打鐵,定不是個人所為
往大了想,那肯定是得了太守授意的。而如今知道秘密的他們
也許真的只有拼命幹活這一條路可走了
寧墨則是一大早便去了婦人和孩童那邊。婦人和孩童的位置並不在一個地方,但也相隔比較近。
寧墨看著一個個和寧母差不多年紀,甚至比寧母更小,有的比她自己還要小的女子,一個個受苦伶仃,頭髮像是枯草,一張臉上寫滿了悽惶。
“進了城中,得了雲城的照拂,今後你們的人生,便不再是你們自己的了。”
寧墨的話聽在女子們耳中,只覺得再正常不過。之前被單獨分成一隊的時候,這些女子就已經開始猜測起自己接下來要做的營生。
如今寧墨說的話,只不過映證了她們那些不好的猜測。
當今世道,女人本就命賤。之前她們在聚居地活下來,也不過是偷生罷了。
現在只不過是換了個地方偷生,要做的依舊是那些下賤的事,只是責辱打罵的人換了罷了。
“但在這之前,你們還有一次做出選擇的機會。”
女子們低著頭,乖順地聽著,所謂選擇,大抵也都是些沒得選的選擇罷。
“如今雲城並不安穩,羯人羌人頻頻來犯,你們的家園便是失在他們的鐵蹄下,這點想必你們早已體會過了。”
“邊關一日不穩,我們就一日過不上好日子。但邊關如何才能穩,你們想過嗎?”
底下的婦人女子都默不作聲,不知從哪個角落傳來憤憤不平的嘀咕:
“還不是他們太沒用,連邊關都守不住,讓狗賊殘害了我們多少人!”
那人說話很是隱蔽,聲音又尖利說話又快,讓人一時難以辨認方位,有些女子將頭垂得更低,有些膽子大些的,在屋裡四處搜尋起來。
寧墨並沒惱怒,淡淡一笑,目光精準鎖定了說話的那人,看似環視,實則盯著她說道:
“那若是讓你上,你守得住?”
那女子見寧墨的眼神,也知道自己這是被發現了,不再遮掩,聲音抬高了些許:
“我當然守不住!”
“如今這世道,朝廷不問邊關,寧將軍連吃敗仗,還聽說底下的副將都叛了變!我一個女人,上了戰場不是被吃,就是充做軍妓,他們都做不到的事情,難道還能指望女人?!”
女子咄咄逼人地發了話,屋子裡更加沉默。女人倒是並沒說錯,男人都做不到的事情,指望她們女人,該是多可笑!
她們不被充做軍妓,不被捉走當糧食,已經算是死得體面了。
寧墨臉上的笑意漸漸褪去,眼尾上揚,眼中冷意逼人,看著一屋子沉默的女人。
“話說回來,你要保的是你自己的性命,那又與別人何干呢?”
女子被寧墨話中的嚴厲嚇了一跳,悻悻閉上了嘴。不是不想反駁,只是她說的已經夠多了,如果再執拗下去,怕是會連累所有人。
她就是看這人也是女子,下意識就把自己的抱怨說了出來,反正來到城中她也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