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重視,畢竟安定橋溝通京都東西兩市,日夜往來人數不絕,便立馬派遣工部加緊搶修,用的修補材料皆是頂好的,為此批了不少銀子下去。
修繕完畢後,護城河水位便一直平穩,並未曾有過漲水漲潮之景,好端端的,這橋怎會又塌陷了?
她思來想去,只覺得其中定是工部吃了回扣,做了豆腐渣工程,可自個兒對工程營造之事全然不通,只得又去扣了顧望城的門。
顧望城在房中躲了幾日,原是不願見人的,卻聽她說覺得坍塌一事事有蹊蹺,便又開了門放她進來。
待聽得顧望之一番分析後,顧望城細細思索了一番,似是猛然想起什麼一般,拉著顧望之便要出門去安定橋處一看究竟。
巡防營的人本不許旁人在周遭盤旋,一事看了顧望之的腰牌,二是聽顧望城乃工部之人,此番檢視乃是例尋公事,便也放了二人進去。
傷亡人員雖已被盡數帶走撤離,可橋下遍佈的血跡仍叫人瞧著便觸目驚心,顧望城脫了鞋襪,便要親自潛下河底去。
“你作甚麼,”顧望之見狀連忙伸手攔他,“蒲月水涼,你這樣下去弄不好便上不來了。”
顧望城拍了拍顧望之的手,安慰道,“你放心,我自幼水行便好,在蘇州河裡凜冬臘月也遊過,不妨事的。”
顧望之皺了皺眉,仍有些遲疑,剛要張嘴便見顧望城已縱身躍了下去。
他果真是水性極好的,不足一刻鐘便浮了上來,手中抓了把沙土提到顧望之眼前,冷笑道:“果然,摻虛造假,魚目混珠。”
顧望之有些看不懂,問道:“可是這沙子有問題?”
顧望城點了點頭,解釋道:“橋基建造時要修整河床,若以鵝卵石和石英砂鋪之,則會叫整個橋體砌築其上十分堅實穩固,便是雨季侵擾也影響不大,可方才我潛下去瞧,表面上雖看不出什麼,可若時伸手挖上一挖,便可見其下幾層的石英砂中竟混了大量的矽砂,矽砂雖表面看上去同石英砂無異,可硬度卻遠不如石英砂。”
顧望之心中一驚,“果真如此?那便當真是工部為吃公款回扣,以次充好?”
“也是你提醒我安平橋一事另有蹊蹺,我方才想到,幾月前江敏曾購入了許多矽砂,可工部所管轄的敕造甚多,每日進購的材料所用繁雜,對矽砂一事倒無人在意,只以為是冶金所用,並無多想。”顧望城道。
說罷,他又前往坍塌的橋墩旁,伸手搬開周遭的碎石,拉起其中的鐵鏈,向顧望之招了招手,示意她來看:“安定橋建造採用的是縱聯式實腹砌築法,拱券石塊之間都用鐵件聯結加固,橋墩內部也都用鐵活上下拉聯,橋腳以鐵柱穿石,可使之千載永固。”
南楚河川眾多,橋樑修建功法最是精湛,安定橋又處在天子腳下,修建之時幾乎是召集了全國各地的能工巧匠。
“我雖不能十分斷定,卻瞧著這鐵聯成色質地似乎不太對,可能是摻雜了過量的銅。”顧望之皺眉道,“至於是否當真如此,還需拿回工部,再加判斷。”
南楚礦產資源並不富裕,故而鐵價較之銅價相對高昂,若用銅摻之,確可省下許多錢。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想來工部每年修繕,都採用此法,從中貪汙,長年累月,這才導致原本堅固無比的安平橋驟然坍塌。